每一次出征,都是一次生死的赌博。

这五十余骑能回来多少,赵云不知道,赵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阿父!”

赵统和赵广忍不住大呼。

赵云没有回头,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回应。

骑兵绝尘,又是一群忠勇义士为义而战。

晌午时分。

诸葛乔在王平的呼唤中醒来。

昨夜与法正聊了近乎一个通宵,为不影响行军,诸葛乔临时小憩了几个时辰。

“子均,你先去府邸外等候,容我与家母和夫人作别。”诸葛乔来到院中,手捧清水,粗略的洗漱。

随后。

诸葛乔来到前院,黄月英和怀孕多月的关凤已经在院中等候。

“让阿母和夫人久等了。”诸葛乔故作轻松。

关凤咬了咬嘴唇,亦是面有笑容:“方才我与阿母正在讨论,倘若腹中孩儿出生,应该取何名。”

诸葛乔不假思索:“攀登之志,无畏前行。若为男儿,可取名为攀;凤凰秋秋,其翼若干,其声若箫。有凤有凰,乐帝之心。若为女儿,可取名为心。”

黄月英则是将装了枣糕的包裹取给诸葛乔,嘱咐道:“你最爱吃枣糕,这次我就多准备了一些。行军艰苦,路上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莫要总是废寝忘食。”

“你跟你阿父都是一个样,总是沉浸于公务而不知休憩;这世间事又不是只有你与你阿父才能做。莫要将责任全都揽在身上。”

“你阿父执拗,总是不听我劝,你到了汉中,可要记得提醒你阿父,不能事无巨细的都做,麾下那么多人,总有能分担的。”

诸葛乔静静的听着黄月英的絮叨。

或许有人会认为黄月英不识大体,不劝诸葛父子以国家大事为重,反而还让两人该推责的时候推责;但在诸葛乔眼中,黄月英只是单纯的在担心丈夫和儿子。

战场凶险。

睿智如庞统,也会意外的死于流矢;胆气如周郎,也会被流矢射伤;骁勇如关羽,亦差点死于毒箭之下。

谁又能保证,在战场上就一定能活?

关凤又让侍女端来饮食。

诸葛乔一边吞咽,一边听着黄月英和关凤的叮嘱。

片刻后。

诸葛乔将碗筷放下,起身作别:“阿母,夫人,不用为我担心,我也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待得冬日寒风至,我必与阿父归来。”

离别总是情伤。

然而身逢乱世,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诸葛乔还能有家室在成都,已经是万千人求而不得的幸事。

南城。

迎风而立的是一杆大旗,大旗上有两个遒劲大字“飞军”!

所当无前,号为飞军。

五部义从勇士,穿戴皮甲,手持长矛、藤盾、铁梢、利斧、环首刀等武器,人皆背弓藏箭,又有飞镖、短剑等、

王平、张嶷、姚伷、龚禄、马忠、句扶、柳隐、杜祯、柳伸和麋照十人,亦是同等装束。

诸葛乔披甲立于将台。

诸葛家的基因再加上优渥的饮食,让诸葛乔长得极为壮实,披甲在身,亦不输善战猛卒。

“我不喜废话。”

“你们肯加入飞军,是我的荣幸,也是你们的荣耀。”

“我不能保证将你们全都带回成都,但我能保证的是,我不会故意让你们去死,也不会让你们的家人受到欺辱。”

“最后再问一遍:可还有要退出的?现在退出,我许他解甲归田;出征之后再有要退出的,就只能按逃兵论罪了。”

不疾不徐的话音,在众飞军耳边传问。

这群斗志昂扬的飞军勇卒,并无一人选择退出。

诸葛乔已经不是第一次问这话了。

要练劲卒,首重勇气。

若是没有勇气,再厉害的战法再精妙的计策也是毫无意义,哪怕十倍于敌都可能被敌人踏阵挫了锐气。

“战!”

“战!”

“战!”

回应诸葛乔的,只有一声声响亮有力的战吼声。

诸葛乔右手往下一按,众飞军停止了战吼。

“好男儿重诺。决定了,就不能后悔。”诸葛乔拔剑下令:“全军开赴,前往汉中!”

阆中。

得到调令的张飞,细细的擦拭长矛。

自涿郡跟随刘备南征北战,张飞如今也过了五旬的坎。

三十曰壮,四十曰强,五十曰艾。

即便再不服老,张飞如今也是老将了。

不同于关羽在荆州独当一面,张飞虽然勇武如前,但性格急躁易怒,能为将不能为帅。

虽说张飞没能当选为北伐主帅,但如今的北伐主帅是诸葛亮,张飞也是心服的。

“阿父,到约定出兵时间了,将士们都已经整装待发。”张苞自外披甲而来。

在阆中军营近两年,张苞这个少将军也蜕去了最初的青涩,虽说私底下依旧是个话痨,但在军营中张苞的表现也日趋稳重。

有诸葛乔的提醒,张苞对阆中将士的态度与张飞截然不同。

张飞脾气暴躁,喜欢鞭笞将士,让将士因为畏惧而不敢怠战。

张苞则不同,张苞更喜欢效仿关羽爱兵如子。

虽说张苞改变不了张飞的固执脾气,但在军营的日子也让张飞的脾气收敛了不少,颇受军中将士爱戴。

“兴国,不如你留在阆中如何?”张飞忽然停下了擦拭长矛的动作。

张苞讶然而道:“阿父为何这般说?孩儿又岂会是怯战之人。”

张飞叹道:“此次北伐,不同于去上庸。你尚未真正在战场上历练,战场的残酷,不是你现在能想象的。”

张苞笑道:“阿父何故小觑孩儿?既然选择了从军,又岂会害怕战场的残酷?阿父戎马半生都未曾有惧怕之日,孩儿又岂会畏惧危险?”

“阿父也不用担心孩儿在战场上有个闪失会让张家断了后,绍弟不好武事更喜文事,将来必然也能当个名仕。”

“绍弟更适合传承家业,我这个当兄长的,还是更喜欢在战场上跟着阿父冲锋陷阵,斩将夺旗。”

张飞看着斗志昂扬的张苞,仿佛看到了昔日刚刚跟着刘备征战的自己。

良久。

张飞不由摇头:俺竟然也会有如此小女儿状。

“兴国既然不惧,他日到了战场上可不能再言辛苦。”张飞放声大笑。

相似的情景,都在受到征调的将士家中出现。

北伐出征就是一场生死的赌博,赢了,功成名就,死了,埋骨他乡。

洛阳。

曹丕称帝后,就离开了偏北的邺城,以洛阳这个天下之中为都城。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曹丕也越来越适应这个新的身份。

对曹丕而言,当皇帝,比当魏王世子和当魏王的日子,舒坦太多。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比起曹操,曹丕对美人的追求更为极致。

除了邺城的甄宓外,另有郭贵嫔和李、阴两位贵人,以及,刘协的两个女儿!

要不怎么说贵圈乱呢!

曹丕的三个妹妹是刘协的皇后和贵人,刘协的两个女儿成了曹丕的贵人。

唯一让曹丕不舒坦的是,邺城的甄宓怨言越来越多了。

尤其是郭贵嫔又在曹丕耳边谗言,受甄宓跟曹植疑是有染,曹植经常在诗篇中描写甄宓貌美,这让曹丕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羞辱。

也不知是被郭贵嫔的女色迷了眼,还是曹丕厌倦了甄宓年老色衰。

昨日曹丕竟然下诏遣使,赐死甄宓。

全然没去多想赐死甄宓,是否会让被封为齐公的曹叡不满。

不过。

曹丕很快就忘记了下诏一事,仿佛只是处死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一般。

这种一言就断人生死的强权感觉,让曹丕有一种天下皆蝼蚁、唯我独尊的畅快感。

哒哒哒。

急促的步伐声响起。

宫中小黄门近前汇报:“陛下,司马侍中求见。”

曹丕登基后,先是令司马懿为尚书,不久又转督军、御史中丞、封安国侯。

又因太常桓阶病重,曹丕免去了司马懿督军一职,升任司马懿为侍中兼尚书右仆射,职位次于尚书令陈群。

“仲达来了,快请!”

曹丕很是高兴,让身边的李贵人退下,亲自来迎接司马懿。

司马懿面色微忧:“陛下,南州有大事。”

曹丕不以为意:“如今朕为天子,威加四海,汉室已灭,唯魏独存,境内不服朕的反叛势力也相继覆灭。”

“南州也就刘备和孙权尚在,朕早晚必将此二人擒杀,此二人莫非又滋生了什么事端?”

司马懿见曹丕不怎么上心,遂道:“探子回报,刘备已经在成都登基称帝,再立国号汉,改元章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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