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文帝推开御案上的翠玉笔洗,眼神落在了殿内眼观鼻鼻观心的顾青山身上,缓缓开口:“威远侯,朕记你一功。”

“臣惶恐,其实此案皆是陛下您的恩德所致。”顾青山恭敬行礼。

裴桢顿时来了兴致,问他:“这话从何说起?”

“倘若当初不是陛下您授命臣进入兵部暂代事务,臣也不会有此等机会探得兵部侍郎贪墨的真相,正所谓有因才有果,命定有其数。”顾青山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这话哄的宣文帝朗声大笑:“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朕怎么从未发觉威远侯景是这般的通晓言辞?难不成爱卿以往藏拙了?”

威远侯眸光低垂,其实宣文帝没有说错,他顾青山向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之辈。这一次的当朝告发,不过是被逼无奈之举罢了。

而这就要从顾青山深陷温柔乡说起了,宠妾与账本双双消失,纵使他再傻再蠢也回过味来了,那日偶然的相遇到委身进府不过是一场预先安排好的阴谋,对他的百般讨好和温柔相待自然是另有所图。

就在他心弦紧绷,徘徊于焦虑不安的边缘之际,某日深夜他发现自己书房的桌上放了一封未署名的来信,信纸上所写字数并不多,可他愣是从头到尾通读了一遍又一遍,以账本为要挟,让他去皇帝面前告发兵部阴阳账册。

“难道真有因果报应一说么?不,我不过是为求自保!对,我只是为了自保,威远侯府不能折在我顾青山手里。”男子低喃了一遍又一遍。

那夜,侯府书房桌案上放置的烛台边缘,满是厚实的白色油蜡。

“检举同僚,以纠官场的不正之风,威远侯做得对,连老夫都自愧不如。”安尚书语气平静的一句话,却直接把顾青山拉回现实。

朝廷众臣谁人不知安尚书与顾青山这对翁婿向来在朝堂上是一条心的,眼下随着顾青山的告发之举怕是要内里翻船了,那赖昌平的兵部侍郎是安尚书一手拉拔上来的,只是大家想不通的点在于威远侯为何要如此做,祖辈留给他的世袭爵位足够保顾氏一世平安了,非要与兵部一脉硬碰硬,怕是撞南墙了。

“老臣无颜面见陛下。”安尚书双膝触地,动作干脆利落。

裴桢眼也不抬地就吩咐荀公公将人扶起来:“安尚书一把年纪了,若是伤到根骨就不好了。”

荀公公得令伸手欲扶,可安尚书心里打定主意要下跪认错,挡开了对方的好意。

“安尚书,你这是何意?”裴桢语气放冷,眼中的不耐可窥见一二。安尚书眼眶渐红地回望道:“陛下,近日老臣接连失去了两个女儿,实属心力交瘁。回京听闻赖昌平一事,臣身为兵部尚书,治下不严本就有过,陛下问责,臣绝无二话,请愿辞官回乡,望您首肯!”话毕,三叩首。

宣文帝神色一愣,紧盯着安尚书问道:“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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