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庭晟这短短一句话里面又是哄人,又是架台阶,顺便还当着莫庭旭的面夸了他一番,可算是字字珠玑,没有半个字是浪费的。
不知道卧房里面的江翊听到是什么反应,反正坐在他面前的莫庭旭是心悦诚服的。
青雾悄悄挪着步子冲里面看了一眼,便脸色古怪地站到角落去了,再没有动作。
彭嵛作为在场唯一一个不明就里的人,只闻琴音不知雅意,笑道:“夫人和您丈夫的感情想必很好。”
莫庭晟照单全收笑得得体:“夫君待我体贴备至,事事以我为先,决断有商有量,有夫如此,实乃我幸。”
莫庭旭坐在一旁,垂眼品茶,眼观鼻鼻观心,不予置评。
只有彭嵛,还颇为认同地点头接茬:“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莫庭晟扫到墙边的一抹衣角,勾了勾嘴角,一字一顿地清晰表白:“是啊,得君如此,此生亦无他求。”
莫庭旭轻咳了一声,问道:“如今形势紧急,二位怕是得闲言少叙了。”
说来,彭嵛分明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却还能神色自若地谈笑风生,倒不愧朝中元老。
莫庭晟:“急事缓办,大人稍安。”
彭嵛看着“她”的脸色便又多了几分赞许。
莫庭旭也是一顿,笑道:“是我乱了阵脚。”
“事发突然,大人身处局中,故而被推着走,我站在局外,才能保有几分局外人的清醒罢了。”莫庭晟语气柔和无波地说道。
莫庭旭:“听你这话,不像是全无办法?”
莫庭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实道:“刚想出来。”
莫庭旭汗颜,心里不禁有些同情起江翊来——莫庭晟从前做事向来有分寸,凡事谋而后定,他们家里人还老觉得他未免太过少年老成,总是笑说他上辈子怕不是偷偷倒掉了那碗孟婆汤,没想到这成了年之后,反倒开始做起不靠谱的事儿来了......
莫庭晟接收到了自家大哥眼神里的不敢苟同,清了清嗓道:“此事其实只是看起来复杂,请各位好好想想,陛下为何会连认定丞相有罪?”
彭嵛叹气道:“......兴许是陛下心中对老夫早有猜疑。”
看来这位右丞相表面上不说,心里其实对于皇帝一言不合就查封丞相府一事还是耿耿于怀的。
只是这事即便察觉,也不便多说,莫庭晟便只是轻轻点头:“此算其一。”
青雾:“因为所有的事凑在一起恰巧能够自圆其说?”
莫庭晟耸了耸肩:“此算其二。”
皇帝之所以会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出自彭嵛之手,自然是因为只有“都是彭嵛所谓”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贯通串联在一起。
自然是因为......
“因为你们的好皇上从来没有想过还有第三股势力参与在这里面。”
莫庭旭心中所想被人抢先一步,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方才愤然离席的人脸色平静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款款而出:“你们的这位好皇上,心里想必觉得皇家天威不可侵犯,胆敢与之抗衡的必然都是狼子野心之辈,放眼这朝中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能力、动机和胆识?”
他说着,在莫家兄弟俩打趣的目光中一屁股坐下。
莫庭晟弯着眼看他:“相公真知灼见。”
江翊伸手搂住莫庭晟的腰:“多谢娘子谬赞。”
莫庭旭才刚绽放出来没那么一会儿的笑容定在嘴角,视线落到莫庭晟腰上的手上,又转回来到莫庭晟的脸上,大为震惊的模样。
莫庭晟这时候也只能任由自家兄长误会,抬手在江翊的手上轻轻拍了怕:“相公当得起,你继续分析。”
江翊转向彭嵛:“据我所知,此前这朝中的形式呈三足鼎立之势,其一是左丞相齐轩,为太子一党,以财力见着,其二是莫庭熹,为皇上心腹,虽鲜少参与实政,却因其出身备受武将推崇,可这两人如今都被折了羽翼关在牢里,唯独就只剩下持身中正的右丞相您了,您说,皇上不怀疑你,还能怀疑谁?”
彭嵛沟壑的脸上满是酸楚:“这么说来,老夫这一祸是注定躲不过去的了。”
“躲不过,”莫庭晟道:“未必就化解不了,我们这不是找到根结了吗?接下去要做的无非就是对症下药,想办法揪出这其中的第三人,弄清楚他们的意图,还丞相大人清白了。”
彭嵛疑惑:“第三人?”
莫庭旭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没有出声,目光深远看着他。
莫庭晟意识到他们还没来得及和莫庭旭通气,当着彭嵛的面也不好言无不尽,便投机取巧道:“在陛下眼里,丞相大人不就是第二方势力吗?”
将自己从险境中解救出来的就是面前这几个人,彭嵛自然便觉得他们没有理由对自己说谎,也没多想,便信了。
“只是,”彭嵛道:“找出这人需要时间,老夫如今还只是嫌犯,若是畏罪脱逃,只怕明日便要变成要犯了。”
在场除青雾之外的三人都明白他心中执着什么,可他们费了一番周折把人救下来,并不是为了在这里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的。
莫庭晟斟酌道:“丞相大人心中高义晚辈深感敬佩,但陛下查封丞相府前并无半点传召之意,只怕对您的定位也并非只是嫌犯那么简单,您此时回去......”
死罪不论,活罪必定是逃不了的。
彭嵛像是知道他后面没说出口的话,只是笑得洒脱:“即便要受刑,也好过就此蒙受不白之冤,只是要害四位努力白费,老夫心里过意不去。”
他说着起身便朝他们俯首作揖,莫庭晟和莫庭旭忙上前去拦,异口同声道:“丞相大人无需如此!”
彭嵛抵不过他们两人的力气,俯身到一半顿了顿,才肯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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