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被逐出门派了。”
“怎么会这样?”陆言问:“两年前,你不是还在论道大会上取得了那样的成绩。”
此事说来话长,陆扬名的事,郑到还未想好怎么告诉陆言。他一辈子的努力都是为了找回陆扬名的母亲,令一家重聚,甚至他有了如今这样的权力地位也未再娶。如果告诉他,他唯一的儿子已遭遇不幸,郑到不知会怎么样。
他暂且骗了他,他讲述两年前,他为了打败强敌使用了副作用极大的秘术,后来因为秘术的影响,他修炼走火入魔,身上留下了难以治疗的伤疾。接着他又叙述了自己紫霄宫上出丑,受到师尊冷遇,被人暗算最终被逐出门派。
真话夹杂着假话,他将陆扬名的死,隐藏了起来。
陆言也为其曲折经历连连叹气,当年他上山时是独臂,还是满头青丝的少年,十年时间,他虽治好了手臂,却变得白发苍苍。陆言与郑到见过几次,也常常认可他的心性,但在这个世界,你再有毅力,再有魄力,再聪明又如何,还不是吃不完的苦头。想做的事也完成不了。他不禁为郑到感到惋惜。
陆言问:“那扬名他未曾帮你?”
郑到说:“他常常不在门派内,这些事他还不知情。”
陆言随后道:“那贤侄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手里有一条信息,在西荒有一份机缘,若能得到,说不定,这条路,我还能走下去。”
陆言听后一惊,未想到他受到如此多打击后,竟还要远去异域,争夺那虚无缥缈的机缘。陆言沉吟劝告道:“贤侄可知西荒是什么样的地方?”
郑到自然知道,他向来相信有备无患,得知天机道人的传承在西荒之后,他早已查阅过许多关于西荒的典籍。天下的最西边是一片无垠的神秘沙漠,名为大荒,其中没有任何活物,传闻凡是进了大荒的人最终都没再出来。
而大荒与中原之间还有一片土地,虽仍然干旱贫瘠,环境恶劣,但有绿洲散布,人还能勉强生存,这一大片区域被称为西荒。西荒乃是化外之地,凡人生活艰苦,修士则十分残暴,中原正道势大,魔道有一半缩在北方丧魂峡谷,另一半则逃往了西荒。
据说每年不知天高地厚去西荒做生意的修士,有一大半被人抓去修炼魔功,就算逃回来的,身体也变得残缺不全。那是个十分危险的地方,无论是土地,还是人,似乎都想将你吞下,完全地消灭,无声地,不留一点骨骸。
即使知道这个地方凶险,郑到依旧微微点头,作出肯定的回答:“嗯。”
陆言知道郑到不是鲁莽之人,但他依旧想劝住郑到:“若说机缘,中原正有一项大机缘,何必远行异域?”
郑到疑惑。
陆言接着道:“我已得到消息,来年夏季,太阳轨道将再度临近南岳,那时高峰冰雪消融,中原修士皆会去求取一份传承,贤侄何必舍近求远?”
南岳山高峰常年被厚重冰雪覆盖,难以攀登,但每过十几年,高峰上气候会转暖一次,这时就会有许多修士攀登南岳求取先人留下的传承。运气好的话,得到古时元婴大能的衣钵,可以说是一步登天,陆扬名正是当年得到了剑灵仙子洛玖的传承,才有了后面的成就。郑到也不想错过此次机会。
“既然如此,我可先往南岳,再去西荒,只是中间的时间要麻烦伯父了。”郑到恭敬行礼。
“你就放心待在目都,我城西有几座僻静的宅子,你可前去修养。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郑到也不客气,直言道:“我确有事,想求伯父。”
“但说无妨。”
“我身有伤疾,难以治愈,若伯父知道有什么擅长治疗之术的修士,望能推荐给我。我这病发之时,还可能伴随发狂症状,希望伯父能派值得信任的修士跟着我。”说后郑到停顿一下,又道:“在来的路上,我还惹了些麻烦……”
郑到将杀害罗家六人的原委述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若罗家派人追查,希望伯父能让小满城分部那边,隐瞒我与那两个凡人的行踪。”
陆言未想到他在来的路上还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听后并未露出十分沉重的表情,但也很认真道:“罗家乃是三流家族,有一位金丹修士,你还需藏好,我自会吩咐那边,想必他们查不过来。照顾你的人,我已有了人选,至于精通治疗之术的修士,我会帮你请来。”
郑到深深一礼:“陆伯父此恩,郑到永世难忘。”
说罢他拿出一沓纸的丹方:“我本领低微,在门内只考了个炼丹师之职,这些丹方全当赠与伯父希望能对伯父事业有所帮助。我若暂居目都,无事可做,伯父有炼丹事物,可差人送药来,我自将尽力。”
陆言接过郑到的丹方,看着他干枯布满皱纹的手,心中叹气,看过丹方后又不免惊讶,这些丹药皆是二阶,功效闻所未闻。他道:“甚好,奇珍楼正好缺会炼丹的人才,贤侄真是帮了大忙了。”
郑到与陆言再交流了几句,陆言便派人将其送往住处。
那是一栋合院建筑,并不大,内有一座小花园。
郑到熟悉环境,安置好后,没多久。就有人到来,估计是陆言安排跟随照顾他病情的人。
证道剑灵的毁灭,为他的灵魂带来了不可逆转的创伤,除了每日的头痛,还有无法控制的幻觉,若一个人独处,深陷幻觉中,他极有可能乱用法术,对自己造成伤害,就像离开神剑山时一样。所以他才会一路跟着刘铁丹他们,身旁有人,才能在他未完全陷入幻觉之前叫醒他。
郑到开门,看见了那女子,她身着一袭红色披风,围着白貂绒围巾,身形高挑,眼角带着绯色,生动而美貌。
“您就是楼主请的炼丹师?”女子带着微笑作了个揖。
是舞红袖。但郑到不想向她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现在可能还有人在追查自己。
他道:“嗯,我的情况,你也清楚了吧?”
“楼主已先告诉我了,今后便由我来照顾先生,若有什么需要,还请吩咐。”她说后又问老人:“不知先生叫什么名字?”
郑到目光穿过她的发丝看向其身后,碧瓦下的紧密石缝间,有一株不及膝盖的枯瘦小树,正抽出新芽。
“我叫叶青。”
至此,舞红袖也在院中住下。两人互不干扰,各自修行,几乎没什么交流,除了郑到有时会叫她帮忙去买一些东西,或者拿炼丹的原材料。郑到则到了院中就未出去过,舞红袖以为他就是个孤僻的老头,还好事不是很多,不算难伺候。
几日后,陆言带着一位修士前来。此人筑基修为,名为蔡伯,在丝州境内颇有名气,传闻他医术高明,有关修士的各种疑难杂症,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得出治疗方案,救好的修士数以千计。
凡是修士,均是以血肉之躯去掌握天地法则,很容易出现被反噬的情况,留下永久性创伤。他这样的医师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受到极好的待遇,令他出手救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陆言能将他请到,无疑动用了奇珍楼大量的人脉资源。
舞红袖在侧房中见蔡医师专门来给老人看病,心中也疑惑这“叶青”究竟是什么人。
三人先相互介绍认识了一番,陆言退出,留二人单独看病。
这位蔡医师,一身青袍,留着胡须,头发斑白,但精神很好,看起来比郑到年轻一些。
他还是一番望闻问切,郑到自然配合。
结束诊病后他询问道:“你只有二十多岁?”
郑到点头,对于他能看出来,有些惊讶。
蔡医师沉吟片刻道:“你身上有很多问题,大大小小积累了不少伤势。最致命的有两点,你的身体太过衰老,用不了十几年就会崩溃,另外你的灵魂也十分不稳定,此疾称为魂荡,除了周期性的疼痛外,还伴随着心魔幻境。若不能保持清醒,陷入幻觉,失去控制会十分危险。”
“究竟该如何医治,还请先生指点。”郑到作揖。
蔡医师说出他的办法:“寿命流逝,再难补回,返老还童之事,大多只是样貌变年轻,依旧不能延缓死亡的到来。你若想保命,还需尽快筑基,身体焕发新的活力,寿命也能增加两百年。但……”
蔡医师看了看郑到说出他的顾虑:“你还有魂荡之疾,若是筑基时陷入幻觉,或者头痛症犯,那必然会失败,说不定会就此殒命。
所以还需先解决灵魂上的伤势,但人的魂魄十分脆弱,难以掌控,要想医治,恐怕需要魂道金丹修士长期调理方可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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