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眉一双眼盯着取水之人,如高崖上的老鹰。那人乃是一猿背蜂腰之少年,穿着寻常布衣,不是刘铁丹还能是谁?

陈眉保持着距离,以山上的树为遮挡,一路跟踪,终于发现了刘家人的藏身之所!原来是在一狭窄山谷处搭了几根木头,铺上厚厚的棕榈叶子,就此成了庇护之所。

陈眉有如痛饮甘泉之兴奋,悄悄退去,几乎是奔回的山洞,或许跑得太急,停下时感觉天旋地转,满目金星。

此时铺盖而去的森林上已飘起零散的白雪,风裹卷着一切如飞絮,如翩翩舞动的白袖。陈眉坐在洞口罕见地露出傻笑,将那些雪看作从天而降的无数白饭。

翌日,陈眉吩咐手下黄大一起悄悄前往刘家营地。细雪如盐粒一般在空中泼洒。

雪断断续续下了一阵晚,温度再度降低,不止羽亲王,两位女眷也出现难以支撑的迹象,需拿到药赶紧上路前往丝州,只能赌那些狼已经离开了。

陈眉两人偷偷穿过密林,来到刘家营地远处,他们伏在灌木中,双目外凸像两只饿死鬼。

陈眉吩咐道:“我们去取药,恐有冲突,我们饿了几天,刘家父子武艺亦是不凡,料想难以敌过。我特意在天光放明时前来,他们定有人分出寻找食物,剩下的人,一会你假扮野猪引走一个,我好趁虚而入。”

黄大点头应许。

陈眉道:“此番若咱们兄弟能出去,我做了将军,你必为亲信副将。”

黄大说了些多谢老大提携后,在陈眉注视下,悄悄摸入林中。

厚厚的棕榈叶顶棚之下,坐着刘铁丹母子,和那位瘸腿的叔叔。他们绕着岩石底部挖了一条沟,沟又连通着一个洞,洞中生火,烟气顺着沟走,附于土壁便不会溢散出来。

此时刘铁丹正坐在火洞旁,有些心不在焉。三日前的夜晚父亲将他叫醒,带着他们趁夜色离开,将陈眉他们丢下了。他心中始终觉得这么做有违道义,好在父亲给他们留了食物,也为他们指明了出去的方向,如此他才没有太过担心,也同意了听从父亲安排。

刘铁丹看着外面飘洒的大雪,吐出一口白气,天气越来越冷了,希望他们能平安离开云川。

“呜噜。”外面有声音传来。

刘铁丹因为这声音双耳竖起,他十分想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是什么动物的声音。

“你们听见了吗?”

“有什么东西在外面?像猪叫。”那瘸腿叔叔机警道。

刘铁丹确定了没有听错,他心中高兴,将靠在一旁的龙芒湛银枪抓起来。他们已经几天没吃饱饭了,母亲又有病在身,他十分心疼,如今发现外面有野味,若能抓到为父母补补身子,岂不美哉。

他悄悄往外走,小声说:“娘、叔叔,你们稍等片刻,我去看看能不能把那家伙抓住。”

刘铁丹母亲低声说:“小心一点!”

刘铁丹转过头朝她笑着点点头,而后偷偷摸摸走出棚子,他见远处确实有一团叶子在不规则的抖动,便蹑手蹑脚想要接近,谁知那团叶子突然停下,有什么黑色的东西跑走了。

“欸!”刘铁丹低呼一声也疾速跟上。

见刘铁丹跑远,他的母亲担忧问向瘸腿叔叔:“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那瘸腿男人将脚枕在一块木头上道:“嫂子放心吧,大侄子拿着那杆枪单挑老虎也不在话下,更莫提一只野猪了。嫂子等着他打猎回来孝敬你吧。”

铁丹母亲听到这话,不自觉露出幸福的微笑。

两人又聊了几句跟刘铁丹有关的话,过了一会,只见一人执朴刀从山旁闪身出来。

两人俱是一惊。

那人体格高大,面色却不甚好,眼眶凹陷,肌肉也有点萎缩。

瘸腿男人回过神来说道:“陈大人!有何贵干?”

陈眉历声道:“好啊,你们这群人,好狠的心,将我们丢在山中,莫不是想害我们的命?!”

见其兴师问罪,二人恐惧不答。

陈眉又道:“本官也不降罪于你们,将药拿出来,我回去救命,以后咱们各走各路。”

铁丹母亲一慌乱,竟真想往后去摸包袱。

还好瘸腿男人还有理智,连开口道:“大人何必如此?不如留下喝口水歇息一会儿,等刘大哥他们回来再好生跟您赔礼道歉。”

妇人这才停下动作,紧张地看着陈眉。

谁知陈眉挺刀向前,大喝:“人命关天!耽搁不得,快快躲开,我自会取来!”

铁丹母亲被他一吓,躲闪开来,他就上前翻动其身后包裹,见有一水袋,取出尝一口,顿觉身子一轻。他知是药抓在手中,后又一看,包裹中还有一包豆子,知道是刘家人藏的粮食,他早已饿得眼冒金星,遂一同抓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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