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琅寻来的时候,道观门口的大锅已添到了两口,因不是饭点,倒不曾有人排队。

虽已过去了八年,邵秋实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人品贵重的王家十三郎。

“十三郎君怎么来了?”

“途经,听闻岑娘子在此,便顺便来看看。”王琅倒是坦然。

邵秋实带着王琅进了道观:“要上一炷香吗?”

虽然已听过了部曲的汇报,但看清眼前的泥像,王琅还是免不得有些吃惊:“你自己受香火供奉?”

不错,耸立在道观中的泥像不是别人,正是邵秋实自己。

这也是乞丐认不出泥像的原因,任是乞丐绞尽脑汁,也想不到道观里供奉的就是道士自己。

“怎么,十三郎君还怕我折寿吗?”邵秋实反问。

邵秋实如今连活着都不算,新生出魂魄的躯壳还是王琅安排送出南杞,另寻仙门拜师学艺。

折寿这话对邵秋实而言,已是无稽之谈。

电石火光的刹那,王琅想明白了邵秋实的意图。

“造神?”

送走躯壳之后,留在这里的邵秋实只剩魂魄。

魂魄不能用修士修仙的方法修炼,邵秋实也不愿意用鬼影的方式修炼,于是她想到了一个新方法。

造神,信仰的力量,足以使邵秋实的魂魄脱离鬼影修炼的方式修炼下去。

就像舍利子能够清除邵秋实的戾气怨气和鬼气一样。

邵秋实看着王琅:“人们需要寄托,而我给他们寄托,本是双赢的事情。”

王琅想了想,问起:“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认岑夫子做爹。”

后悔?认岑夫子做爹?邵秋实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为什么要后悔?”

“若岑娘子不曾认岑夫子做父亲,便没有太原一役,岑娘子也不会是如今的样子。”

邵秋实仍是反问:“这就是十三郎君这些年对我多有照拂的原因吗?你后悔介绍岑夫子给我认识了。”

王琅摇头,又摇了摇头:“我只是,只是……”

王琅只是了半晌,也没能将话说下去,最后只化为了一声叹息。

王琅不是一个人来的。

王郎君人品贵重,十年前去太原,便连做饭的厨子都带了三个,浑如一座行走的府邸。

如今的王琅就更不可能独自外出行走了。

邵秋实将王琅带进道观的时候,王琅随行的部曲也跟着一起进入了道观。

整洁但简陋的道观,自然不能跟琅琊王氏的府邸相提并论分毫,连王琅鞋上的米珠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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