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瞅了瞅褚知府,不明白这家伙为何汗流浃背,难道怕自己也杀他灭口吗,可是他分明是个朝廷命官,杀了他可比嘴瓢逆言严重多了。嗯,看来这家伙其实很怕死,就不禁好奇,问道:“知府大人,你为何有胆子把外面的灾民给放进城里,难道不怕这些灾民乘机造反,而且此举得罪人,对你的仕途很不友好。”
褚知府不知道王朴为何思维发散如此厉害,突然问出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只好回道:“下官就想乱世来了,多存点积蓄,再说,城内有神甲营,谁敢造次。”
“喔。”王朴终于明白,这家伙根本就不在意官场仕途,他也看出来大明快完蛋了,官位再大,也没有银子好使。
那这个人还是可以一用的,王朴这样想,便道:“此间事办妥了,我自有重金酬谢。”
褚知府闻言大喜,他对官位并不看中,只要银子。便下令衙役们全府搜捕蒲简安,终于是在一个大衣柜里发现了他。
蒲简安此刻依旧是骂骂咧咧,扬言要上告御史台,武将跋扈,欺凌士人。
王朴想了想,问褚知府:“这种案子是闹大了好,还是不声不响好。”
褚知府笑道:“若蒲家的老太君没被害。当然是不声不响好,但现在,我们只能把他闹大,越大越好。”
“这是为何?”
“若那位老太君还在,我们审她的宝贝长子,她必定要跟我作交易的,总要留点余地嘛。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余地了。”
“那我出个主意,公审,就是找个大空地,让成千老百姓看着我们审,如此示人以公允。”王朴笑道。
“那,也成。”褚知府想了想,以为没有坏处。
翌日,王朴带着池银屏主仆二女就离开了祁州城,他没敢出席这场公审,毕竟身边池银屏让他很心虚。到城外一个小亭子歇脚,亲兵带来了三个人。正是蒲臻与他两个仆从。
池银屏看见他,脸色惨白,昨夜亲眼见到丈夫的杀人之举,令她恐惧油然而生。蒲臻却对发妻视而不见,下跪道:“大人,我的产业没了,你要帮我把产业夺回来。”
“蒲家的产业,你肯定是没戏了,听说蒲家几房为了争到更多家产,还纷纷出来作证,帮我们做实了蒲简安扒灰的案子,现在最想蒲简安死的人,除了我们,还有蒲家那几位。”王朴笑道,可想而知,这场公审如何壮观了。
蒲臻回头瞟了眼身后这两位仆从,若自己没有产业,这两个仆人就不能待在身边了,没有仆从,他以后背井离乡去大同过日子就是孤零零一人,岂不又要被人欺负。
“不过呢,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你接了这个活,会有重赏,至少保你一世富贵。”王朴笑道,蒲臻是个顶尖的聪明人,有了这样一个好用的死士,怎能不狠狠用呢。
“请,请大人明示。”蒲臻知道,所谓很重要的任务,还是事成之后可保一世富贵,这种美事必定潜藏着异常的凶险。但他没有别的出路了,乱世之中,连英雄豪杰都要水火里翻滚,生死难测。他这样从小锦衣玉食的人,没有一点自保求活的本事,就只能是生不如死的煎熬,熬到最后,说不定连尸骸都要成为他人腹中的粮食,真叫死无葬身之地。
王朴当下将计划合盘拖出。蒲臻听得目瞪口呆,道:“你好大手笔啊,从前的你完全看不见了。”
大明新年伊始,北方的饿虎终于按捺不住劫掠的冲动,皇太极亲领十三万大军,以莽古尔泰为先锋,杀向辽东镇,黑土黑山黑水之地顿时萧瑟,连野兔子们也仿佛闻到空气中的肃杀之气,纷纷躲到地下。远处天迹的飞鹰则聚到一起,密密麻麻盘旋着俯视这片四色旌旗的人流涌向南方,而他们的前方,不时有仓皇的明军斥候从枯黄与黑灰色间狼狈夺路疾蹄,鹰们有记忆,智慧也不低,它们能分辨那些逃走的颜色是即将的盛宴食材。
才修了一半的大凌河城下,上万工匠们只着简单的褐衣,扛石推车,如蚁围着城垛,一千人的关宁铁骑在远处看顾,匠人洪晨只求饭点快来,趁机抢个有火盆的座,把今天的饭吃下去,顺便去买点小酒,他是关内的宣府兵,吃不惯本地人酿的烈酒,剌嗓子眼,接着又剌肚子,饮后浑身仿佛打摆子,但是,这贼冷的天,果然还是该烈酒啊。
心里惦记着收工,他忍不住抬头往外头一看,人头涌动的远处,白霧笼罩着,这是炊烟啊,真香。虽然隔着很远,但是洪晨还是隐约感到一丝暖意,在这种鬼地方做苦力,饷银总算没有被拖欠,拖帝师孙大人的洪福,他的家人都还活着,饷银除了够衣食,甚至还能有点积蓄,可是来年弟弟该说门亲事,手头的现银依旧不太够起一间新房。
“说好的一两五钱,只给我一两二钱,那三钱漂没,居然还要我谢他们大恩大德。”洪晨瞟了眼更远处的关宁军,这班狗犊子克扣了我们的银子,在这里顿顿吃肉也不操练,大白天还在帐篷里睡大觉,真他娘的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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