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不碍着什么,然王朴身边还没有谋士,我曾经做过他一段时间的谋士。你猜外人会怎么想,王朴本是祁州一纨绔,他靠运气也罢,靠不世奇才也罢,突然间一鸣惊人,世人只会揣测他身后必有高人指点,那我就是,哎,裤裆里染泥,不是屎也是屎。”顾环宸苦笑连连道。

“那,那你也说不清楚了,怎么会这样。”

“找谁说清楚,皇太极那样的人,本就是将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奉为圭臬。”顾环宸叹息一声道:“唯有舍弃蓟州的祖业,去投靠王朴。”

“那我怎么办呢,去做王朴的妾室吗。”顾金丹不满道:“我不要做妾。”

“哥哥给王朴备上一份大礼,让他从此宠你。使你不受欺负,应该是不难的。”顾环宸胸有成竹的笑道。

几乎与此同时,盛京城城心的大殿内肃杀之气凛然。皇太极手里把玩刚刚从满浦镇送来的朝鲜贡品,一小节手指头,这根指头前天才与主人一起出仕番属国朝鲜,前往朝鲜宣读皇太极的圣训,顺便督促一批朝鲜人本该于年前就上贡的贡品,涵盖金银铜铁等什物。

“时玛应劳苦,这根贡品送太庙,陈列于,正殿。”皇太极淡然且难掩无奈道,这根手指头的主人时玛应本是一个南下逃荒的生女真,因为长的高大俊美,被皇太极看上,以为他这相貌作金国使节有体面,遂拜常驻朝鲜的贡行提督,这可是一个肥差,按理任上能捞到很多油水。当初,皇太极把这个官位给了这个面生小白脸外人,八旗内人人都是气不过,更传出谣言说时玛应是皇太极宠爱的兔儿爷。如今谣言尽除,大伙儿又都感慨起来大汗知人善任,毕竟是天聪大汗,早料到朝鲜人不可靠,这不朝鲜人一看明国兵备稍有振作,立刻造反,扣留了时玛应,还十分恶意的剁了他手指头当贡品送来盛京,在天下人面前公然辱我大金国之脸面。

“可恨,朝鲜国早该灭了。”莽古尔泰骂骂咧咧,五脏六腑都给气炸了。但是终于回过味来,愕然道:“怎么,大汗为何不立刻发兵,这东西哪里算贡品,太庙放着这根东西,还不让蒙古各部笑掉大牙吗。”

“莽古尔泰,你又懂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说,朝鲜人前倨后恭惯了,你去打他,他认怂,但是回过头来,他又朝你扔石块,回回如此。打不服,那样没用。”多尔衮斜倚着背靠叉腰道,他也是和皇太极一样,淡然且难掩无奈之色。

皇太极瞅了眼多尔衮,若有所思,稍缓才点头道:“是这个理,治病该治本。朝鲜反复无常,只是外在病灶。”皇太极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这个椅子不凡,据说是从前辽东总兵李成梁之物,椅子通体金钱斑,世所稀罕也,所以被挑选来做了龙椅。皇太极阶台上踱了两步,又道:“病根,啧,当初没有除掉王朴,此生一大恨事也。”

“那我们就杀到大同,取他人头,就算取不到人头,也要搅他一个天翻地覆,把城池外的人口都给他抢过来,看他拿什么养兵。”莽古尔泰吼着大嗓门道,他本来就天生大粗脖子,今儿受了朝鲜人的刺激,更是在咆哮大殿了。

皇太极拧眉不语,多尔衮却笑道:“我记得,王朴的军饷不是来自本地的田赋,大同周围的田都是宗室田,连豪绅都没能弄到几亩地,要不晋商怎么会投靠咱们,实在是被朱家人的吃相恶心到了。”

“那又怎样。”莽古尔泰不满道,他已经被多尔衮的连连打岔,惹出了怒意。

“他跟东林党做生意,听说成立了一家,叫什么内蒙古殖民公司。我听晋商的管家解释半天,才勉强能明白这东西是个啥,就是梁山好汉立合同,公平的分赃。江南人有钱啊,一下子就给了上百万,眼都不眨。”多尔衮苦笑道,他细算了下,从前王朴每年军饷才五六万,加上他走私烟草,每年十万,又在山西巧取豪夺开矿,每年五万,总共不好就二十万,但那时他的兵马已经在两千人左右。如今一两百万的银子砸下去,一万精兵起步,不容小视啊。

“江南人越来越放肆了,跟边军勾结起来团练,分明谋反了。”莽古尔泰终于也是无奈道:“难道大明的狗皇帝这也不管吗。”

“我最放心的就是这个皇帝,他似乎是十足真金一般的亡国之君,败家的本事实在令人瞠目啊,细想短短两年,我们从他身上得到的好处,就不可思议。熊廷弼的四面合围之策,这套在我们身上的坚固锁链居然是皇帝他自己砍断了,啧,他是恩人,咱们的大恩人。但是这个败家的皇帝,有个坏毛病,哎呦,啧,他对所有敌人都一视同仁,不止是我们的恩人。只要是他的敌人,他都能给好处,缺什么就给什么。无奈,王朴就是佞臣贼子,他不是好人,所以,皇帝也是他的恩人。”想到崇祯居然把王朴升为大同总兵,这脑残的操作,就连皇太极都不免心生怜悯,不为崇祯,而是为崇祯他祖宗,耳边回荡大明的列祖列宗们哀恸大哭。

“我听不懂八弟在叽叽歪歪些什么,到底要不要打,打谁,给个准话。”莽古尔泰的无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皇太极却毫不介意,笑道:“四哥最近好久没出去猎鹿了,你说鹿与马谁更聪明。”

“当然是马,鹿不会看人眼色,马会。”莽古尔泰道。

“嗯,四哥所言极是,鹿更容易受惊吓,只要给它一吓,它就会慌不择路。”皇太极笑道。

“哦,是该把崇祯的尿吓出来了,嘿嘿嘿,这一次我们就倾国而出,把朝鲜王和明国皇帝都吓成龟孙。”

“不成,吓成龟孙还怎么把王朴引诱出来,吃掉他,我们可劲欺负崇祯,太不地道,这一次就给他一点甜头,放出风声说,天下间,咱们唯惧王朴的神甲营。”皇太极眼眸一闪道。

“这,会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取舍之道,张弛有度,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接下来就看崇祯皇帝的表现了,如果他识相,助我除掉王朴,立此大功,我便与他议和,保他一世无忧。”皇太极十分得意道。

“太黑了,太黑了,崇祯是个可怜的娃。”莽古尔泰嘀咕道。

“谁愿为先锋,去大凌河会一会祖大寿呢。”皇太极作漫不经心状,眼角瞅向了二哥代善。莽古尔泰和代善素来不对付,看皇太极倚重代善,就急了眼,忙道:“父汗还在的时候,都是我做先锋,萨尔浒我率部转战一百七十余里,代善是谁,轮不到他逞英雄。”

这话十分无礼,但是代善听了却甘之若饴,笑道:“我老了,牙齿都掉光,让我做先锋,怕误了事,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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