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觊觎自家娘子这件事,蒲臻是隔天就听人说,传言不知怎得,每经手一次就添油加醋一分,便有了多个进化版本,比如说王朴这一次回祁州不是为了王家那些人,而是为了把池银屏弄到手。这说的有板有眼的,不由得蒲臻犯嘀咕,便要上门去找王朴对质,他知道王朴如今非同等闲了,他上门去一定讨不了好,但是这等传言出来后,他若是做了缩头乌龟,以后就不要在祁州的人前做人了。

迟疑再三,蒲臻拍案而起,把旁边的池银屏唬了一跳,抬眼瞧了瞧夫君,拧眉问道:“你若生气,就打我几下出气吧。”

“我。”蒲臻语塞,竟不敢上前,只弱弱发狠道:“我是气那些好事之人,往我身上泼脏水,欺人太甚。”

“哎,人言可畏啊,怕是有人做局要逼死我的。”池银屏悲戚戚道。

“那会是谁。”

“自然是我的仇人,或是你的仇人。”池银屏抬眼斜睨道。

“我们仇家不多呀。莫非真,真是王朴,他,他要。”

“哎。”池银屏唉声叹气道:“如今我们蒲家就剩个空架子了,谁来都能踹两脚,那王朴就算没有这个心,看我们给人轻贱至此却一筹莫展,可见是好欺凌的,他又如何不起歹心。”

听妻子这样说,蒲臻愈发不敢去与王朴对质了,心虚道:“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可恼。”

池银屏斜抬妙目恨恨盯住蒲臻,眼中似有无尽哀怨,自家的男人不出息就罢了,还没有半点血气,真正是个废物啊。念及此,池银屏霍地起身,扭腰就往外走。

“你,你去哪。”蒲臻问道。

“去找家里管事的人。”池银屏带着火气,没好气的回道。

“等,等等。”蒲臻急了,事关家里声誉,若是叫大伯知道,他必要给吊起来用家法打脱皮,成婚以来,大伯他不知为何,隔三差五就要寻由头把蒲臻吊打一顿,害他整日噩梦。

“拉我做什么,丑媳妇终须见公婆,你又能瞒住他多久呢,再说今事非因你而起,未必就会责打你。”池银屏是个轻身妙曼的美妇人,在蒲臻尽力拉扯下,不禁吃痛,恼道。

“不成的,前几日才养好了背上的伤,我咳嗽病又害了,要这样再打一遍,我小命堪忧。”

池银屏给气笑了,怒道:“你只顾自己吗,我怎么办,流言蜚语不平息,我以后如何见人呀,咱们不请人拿出主意,应对化解,外面的歹恶之徒只会愈发放肆,拖不得呀。”

蒲臻给问住了,竟无言以对,他莫名心烦,拉扯间居然朝着妻子脑门上一个拳头砸下,池银屏给打懵了,好半会儿才回过味,捂住脸瘫坐在地,嘤嘤作泣。

蒲臻脸色惨白,竟吓得也坐了下来,哭嚎道:“我要死了,要死了。”

“你,你还说这种话。”池银屏听见夫君也哭了,就莫名火起,噌的一下又站起来,怒指他道:“打我的人是你。”

“娘子啊,娘子,饶了我小命吧。我以后不敢了,念在咱们夫妻一场,为夫也不曾给你难堪过。”蒲臻抱住了妻子的腿,痛哭流涕讨饶道。

“你,夫君你起来说话,成何体统呢。”池银屏见夫君如此失态,又是心疼,又是莫名奇妙,忙宽慰他道:“你打我的那一下也不重,我不怪你。”

“好娘子,好娘子。”蒲臻千恩万谢。

池银屏看着自家磕头如捣蒜的夫君,心里泛起了一个念头,莫非夫君是失心疯了,便万分心忧。

小兰是池银屏的陪嫁丫鬟,这层身份与其他下人们有别,所以她仅隔着里外屋两扇门,就算是回避了主子两密议。听门内动静,以为姑娘受了委屈,就连推两扇门进来,气恼道:“姑爷,我们家小姐在娘家人跟前都说你好话,说你是疼爱她的,这般的人品,又是天仙摸样,你八辈子福分呢,才能娶到我家小姐。她如何对不住你,你却要打她,小姐啊,奴婢替你不值。”

“好,好你个伶牙俐齿的贱婢,你也敢在本爷跟前碎嘴。”蒲臻一想到刚才丑态被这个婢女撞见,顿时起了杀心,浑身只气的颤抖。

“小兰,不要说了,快给姑爷磕头赔罪。”池银屏心思细腻,立时觉察出老爷的眼神不对劲,便厉声呵斥小兰。

“小姐?”小兰兀自后知后觉,她轻视姑爷惯了,不知道老实男人一旦发起兴来的可怕。

“你,不听话了吗,好吧,你原是我从娘家里带来的,我就做主,还你卖身契,将你逐出去。”池银屏念及这个丫鬟忠心,从小陪伴至今,不忍看她妄死。

小兰登时花容失色,颤颤巍巍欲瘫,只求饶道:“小姐,饶了小兰吧。”

“我并未发卖你,只叫你去做良人,还有什么好说的,真算对的起你了。”池银屏也不迟疑,利索的从箱底找出卖身契约,当着面撕碎了,又拿出了一包银两,推入小兰怀中,叹息道:“念在十几年的主仆一场,头面嫁妆也给你出了,你好好自己寻门亲,以后相夫教子,不比如今在这里当下人强吗。”

小兰默不作声,她有点心动,只拿眼瞧了瞧小姐,满是不舍,又拿眼瞧了瞧姑爷,见姑爷脸色铁青,眼神更是别样的寒意,这才醒悟,自己刚才贸然闯进来,是犯了做为下人的大忌,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令姑爷甚为忌恨。便想,留下来,就算不给姑爷找个由头弄死,也没有好下场的,她是陪嫁丫头,原本要被姑爷收为房内人,帮衬小姐固宠,如今都被姑爷恨上了,就算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从此在府内的处境甚至于大不如下等奴婢。小姐当机立断将她赶出府去,实则给她寻了一条出路,才是保全她的上策。想明白后,于是她乖乖跪地连磕了五个头,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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