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夫人了解米氏,她看起来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恨透了自己。若是她真的心无介蒂,这会子该不顾形象地朝自己发脾气,发泄过后,反而会接纳自己。
周少夫人不再言其它,只提及自己和米氏儿时的趣事,以及她们出嫁前,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
米氏始终淡淡地微笑,一副恬淡如菊的模样。
过了半个时辰,米氏起身道别。
周少夫人忙拿出一只竹节软玉手镯递给米氏:“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事,你跟我说一声。”
当初孔衡在背后操纵,自己的小叔子周兴安亲自动手,两人合谋使她名下的几家店铺同时遭受重创,濒临倒闭。她去找婆婆寻求公道,作为补偿,婆婆拿出两件首饰给她,还训诫她做为周家的媳妇,凡事要以周府为重。
五家铺子的损失,就只拿两件首饰打发她。她看见这两样首饰就碍眼,从来没佩戴过。
今日米氏来了,她拿出其中一只手镯送给米氏,算是表达歉意。
米氏含笑接过手镯,温声道:“若我将来遇到困难,定会告知于你。届时你可别拒绝。”
凭什么不收,她因着轻信周少夫人,导致孔琛落榜。当初变卖一半嫁妆,才凑够银子买来墨宝送与翰林夫人,如今孔衡落榜,送出去的墨宝全都白费了,损失的银子何止值五只手镯。
周少夫人忙点头应允。
周少夫人把米氏送到前院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
米氏在车厢坐下,放下窗帘,微笑的脸骤然铁青。
她是恨周少夫人的。她明知,即便自己散尽全部嫁妆,孔琛也不一定就能上榜,然而她宁愿恨旁人,也不愿恨自己。
明日就要去那偏远的地方了,米氏回忆起刚踏入孔府的时光。因父亲官职低微,她顶着六品官吏之女的身份,嫁入了这高门大院。林夫人看出她的不安,待她很是亲厚,她原本就是林夫人亲自挑中的儿媳妇。孔琛即使不大喜欢她,也给了她应有的尊重。庶子庶女见了她,也都尊敬有加。
那时候她多快活多幸福啊。每当回娘家,或是和昔日的闺蜜小聚,总会有人称赞她端庄且富贵,说她有福气。
若不是父母每回见到她,都耳提面命让她早日坐上当家主母之位,以便帮衬娘家,她也不至于太过着急向江夏雁蓉和江姜下手。
如今孔琛被调去外地当一个八品的小官吏,娘家非但没有伸出援手,还生怕被她连累,唯恐避之不及。娘家指望不上,婆婆更是看她不顺眼。而夫君,人们常说夫君是女子的天,她的天,从来不在她无助的时候帮她一把。
她争着做当家主母,孔琛期待她会争赢,毕竟争赢了,他是最大受益人。然而她输了,不管她之前付出多少,一旦她没利用价值,便只有被冷落被折辱的下场。
若不是走投无路,米氏又怎么会在远行的前一日,假意同周少夫人和解。她已经没有真心相待的亲友,身边只有周少夫人可以依靠了,虽然指不定下回周少夫人再次坑她,自己提防着便是。
孔琛启程前,去拜别林夫人。正巧孔衡也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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