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拉着一车货回到利木,开箱的时候当场傻了眼。满满一车各色小商品,除了在物流园他验货时打开的那几箱以外,其他箱子里装的全是垃圾。
一股火上来把刘海东的后槽牙都给烧掉一颗。为这事他又是报警又是亲自去义乌讨说法,折腾快两个月最后还是啥也没得着,除了那几箱垃圾。
他花三万多块钱进的货,最后挣到手的钱还不到四千,赔的裤衩子都不剩,还欠下一屁股饥荒。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还有那位沈阳大哥。结果刘海东行李都准备好了,电话一打提示他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那批货到底落到了谁手里。
话说刘海东做生意的眼光确实不错,那批小商品卖得可以说相当好,即使王振华低价处理最后还赚了两万多块,刨去花费最后到手一万八。
王振华把钱存到银行卡里,自己添了点凑成三万块钱整,送连玉到学校后他把那张银行卡给了连玉。
将这笔钱的来龙去脉告诉她,王振华最后说道:“这钱你姐肯定不能要,那就你拿着吧,我知道你闲不下来,想干啥就干点啥,不够再跟我说。”
连玉收下银行卡时十分心安理得。
报到那天连玉才知道,她在最后几个月里时不时感冒发烧头晕目眩的情况下中考出来的成绩,竟然是本专业第二。第一好巧不巧也是利木的,但是老师说人家不来,直接复读去了。
于是连玉现在是专业第一名。她还是全班最晚拿到录取通知书却最早来学校报到的,班主任直接把学习委员的帽子戴到了她的头上。
她本来想找借口不当这个官儿来着,可班主任说不当学习委员那就当宿舍长,连玉就闭嘴了。
她们宿舍八个人,来自四个地方,刚好两两一对是老乡。另一个来自利木的女同学叫高颖,四中复读后考上来的,整整比连玉大三岁。除了高颖,其他六个人,分别说三种不同的方言,没一句连玉能听懂的,她们互相之间倒是能无障碍交流。
连玉有些自知之明,在这种堪比联合国的宿舍里当舍长扪心自问她不够格,还是让别人来吧。
班主任最后选了个家住本地的女孩做舍长,叫江晓萍。江晓萍长得有点小漂亮,大眼睛白皮肤,睫毛长得能挂下阴影。开玩笑时用本地方言叫人滚不说滚,说拱,尾音比孔雀的尾巴还要长,听起来十分娇憨。
第一天进学校食堂,连玉听人说食堂的“懵面”好吃,于是她排了老长的队伍打上一份,拿到手她就懵了,这他妈不是焖面吗?还没有豆角,用土豆和嘎达白做的。天知道连玉最讨厌吃的蔬菜就是嘎达白,总觉得吃进嘴里一股子农药味。
军训三天后连玉发现,大家虽然同在一个省,但是东西部区别太大了。东部区人说的都是东北话,西部区人说话千奇百怪,有些酸溜溜,有些软绵绵,倒是不约而同的不分前后鼻音。
她觉得西部区同学说话怪,西部区同学私底下嫌她和高颖说话土。
一个叫乐鑫的女同学就跟江晓萍说过:“天啊,她们竟然把圆白菜叫嘎达白,洋芋叫土豆,土死了。”
然后没几天连玉就发现,高颖也开始叫圆白菜了。并且她还劝连玉入乡随俗,“谁让咱们在人家的地界上念书呢。”
连玉的白眼儿差点翻到天上去,凭啥呀?她说的还是普通话呢,她们难道不是中国人?就像她们当着别人的面用别人听不懂的方言说话多高尚似的,不就享受那点当面蛐蛐别人别人还听不懂的快感吗?等她再熟悉熟悉的,哪天惹到她头上谁的面子她都不给,挨个收拾她们。
八个人的宿舍氛围实在算不上融洽,再加上个个在家里都是掌上明珠,谁都不是宽宏大量的人,所以军训的那一个月里,除了必要的沟通以外连玉她们宿舍安静得可怕,因此还得了一个模范宿舍奖……
打破这种“安静”假象的,是舍长江晓萍的一封公开信。那天晚上连玉正在洗脚,睡在对面上铺的江晓萍忽然垂手递过来一张信纸,“看完传给别人看一下。”
连玉莫名其妙接过来一看,江晓萍在信上写她丢了三千块钱,还是在宿舍门锁完好的情况下丢的,如果哪位同学捡到了麻烦还给她,不然她就告诉班主任。
连玉三两下看完传给上铺的高颖,高颖又传给别人,很快整个宿舍的人全都传阅一遍,全程江晓萍都闷在被子里不出声。
看完后大家谁都没有说话。连玉去倒洗脚水,从盥洗室出来却被人叫去楼梯口,除了江晓萍,宿舍其余的七个人都齐了。
高颖年龄最大,她最先开口,“你们怎么说?”
许静靠在楼梯扶手上,一边磨指甲一边说:“她意思就是有人拿她钱了呗,谁拿的还给她就好了。”
大家不约而同摇头,都说自己没有拿。开玩笑那是拿么,那是偷。
没商量出一个结果,熄灯时间到了,大家回到宿舍摸黑上了床。
三天后江晓萍又传出一张信纸,还是那句话,谁拿的谁还回来就行了,她不想搞得太难看。她的储物箱不上锁,希望有人会在明天之前把三千块放进去,不然她就要报警了。
这张信纸一出全宿舍的人都不敢在宿舍里待了,生怕被人误会是小偷。江晓萍的规定期限到来那天,其余七个人同时在晚上回了宿舍。只见江晓萍的储物箱还是那么四敞大开着,她本人趴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七个人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使眼色再次来到楼梯口说话。
许静:“其实她也挺可怜的,我那天听见她跟人打电话说她爸妈正在打离婚。”
葛婷:“那是挺可怜的,还把生活费丢了。”
乐鑫:“要不……才三千块钱,咱们平均一下一人凑点给她得了。”
连玉斜着眼睛打量她,乡长的闺女说话就是硬气,三千块钱在她嘴里好像三十一样,随随便便就能凑出来。
“谁有钱谁凑,反正我没钱。”连玉直言不讳,说完还嫌不过瘾,又提点两句,“现在是江晓萍,以后宿舍里要是别人也说自己丢钱了,其他人是不是也得凑给她?那你们是上学来了还是扶贫来了?”
“有钱没地方花就捐给希望小学,别给小偷堵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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