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明用玩笑般的语气轻易帮连心做了决定。连心耷拉着眼皮问了一句真的?刘海明恨不得在电话那头对天发誓,连心于是没说别的,轻轻挂了电话。
曲建英一听儿子果然跟她站在一边,腰板儿立刻挺得笔直,笑容也终于发自内心,“你看看,我就说嘛,我骗谁还能骗自己个儿的亲儿子啊?”
连心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到某一页将夹在里面的收据取了出来。王金秀一看她真打算给立马就坐不住了,站起来背对曲建英一个劲儿给连心使眼色,可惜连心看都不看她一眼。
曲建英也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接,哪知连心半道儿忽然又收回手去。
“大娘,不是我多心,我跟海明毕竟没领证,就算现在院子落到他名下跟我也没关系,所以我觉得,不行房照等海明户口转回来再办吧?”
曲建英心急如焚,拍着大腿不同意,“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村里统一办房照,现在不办以后谁还管你啊!”
“院子在那儿又跑不了,只要想办肯定就能办。”连心的语气十分平静。
王金秀见连心这副模样终于回过味儿来,帮腔道:“不怕,她大舅在乡政府熟人多,办个房照还不轻松。”
曲建英嘎巴两下嘴巴,忽然福至心灵地说:“都不是一个乡的,熟人再多能咋地?”
还真忘了这茬,王金秀尴尬地看向连心,连心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要不就让海明抓紧回来结婚,军人领结婚证还不用排队。”
曲建英噎了一下,坐下来看向王金秀,眉头挤出深深的纹路,“当老人的谁不盼着孩子早点成家立业,可二明在部队里我说的不算啊,就算他现在马上打结婚报告,等手续走完还不得几个月时间啊?就怕到时候再有啥变故。”
王金秀双手环胸,有些不耐烦地看向曲建英,“说来说去你们家就是着急把房照办下来呗?”
“不是我们着急,是怕夜长梦多。”曲建英为难得不行,还不忘教育连心,“你们年轻不知道,跟公家打交道困难着呢。”
连心这时忽然主动坐到曲建英身旁,曲建英刚觉得有门儿,就听连心说道:“实在不行这样吧,收据你拿走,给我留一张借条。”
曲建英一愣,然后露出一个略带窘迫的笑容,“这话是咋说的呢?早晚咱都是一家人,你还信不过我呀?”
“我当然信得过了。”连心低头,慢条斯理将那张收据叠了又叠,“我听大娘你意思好像不太愿意,是不是信不过我呀?怕我拿着借条追债?”
曲建英急忙摆手跟连心分辩,“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没想到自己人用钱还得打借条,怪见外的。”
连心抬头朝她温婉一笑,“大娘也信得过我就行,你先待着,我去把大爷叫过来。”
说完她抬脚就走。
曲建英坐在炕沿上愣了好一会儿,跟王金秀大眼瞪小眼半天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连心去得快回得也快。刘宝昌进屋时对王金秀尴尬地笑笑,看曲建英一眼默不作声地坐到她旁边。
连心写借条的时候曲建英跟刘宝昌嘀咕,“你说这孩子也太小心了,自己人还得写借条。”
连心顿了下,放下笔转身对曲建英说:“这样吧大娘,我在借条上写上,婚后这房子如果落在海明名下这张借条就作废,怎么样?”
曲建英急忙推拒,“这也太麻烦了,你该咋写就咋写。”
连心点点头,在借条后边加上这句额外的话。
曲建英和刘宝昌把那张借条看了好几遍才签字画押,连心接过借条马上就将收据递了过去。
王金秀笑着打趣,“这回肯定赶趟儿,现在去大队部兴许还没下班呢。”
曲建英连忙就坡下驴,“对对对,那我们这就走了,再磨蹭下去真赶不上了。”
王金秀亲亲热热将人送出门去,回屋之后抓着连心的胳膊不住上下打量她,“啧啧啧,我真没看出来,大丫你行啊,不光脑子转得快,拿话堵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刚才她拿收据换借条这套操作,简直行云流水、登峰造极。
真正目的藏起来不直说,一步一个难题抛出去让曲建英解决。曲建英既不能让刘海明马上把户口转回来,又不能让他立刻就跟连心领证,家里明摆着没钱还债,所以她才问连心那句信不信得过,其实还是想把两万七略过去不提。
好在连心稳得住,压根不接她这茬,反倒把信任问题抛回给曲建英。曲建英肯定不会说自己信不过她,于是连心顺理成章地拿到借条。
这里边一环套一环,接话、反问都十分有技巧,王金秀压根想不到连心居然这么有心计,这还是她那个面嫩心憨的外甥女吗?
她原本以为曲建英哭一哭再装一装穷连心就要心软呢,没想到她竟然反过来摆了曲建英一道。不对,不应该说摆了她一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写借条更没毛病。
连心将那张收据珍而重之收好,语气淡淡地说:“吃一堑长一智,哪有人光长岁数不长脑子的。”
手机这时传来几声短信提示音,连心点开收件箱,最上面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信息:姐姐,确定,他跟女人吃饭,生气,打吗?
连心回复:你别管,当做没看见。
过后想了一会儿,她又发过去一条:能拍照片给我看一下吗?
收件箱再没动静。第二天上午连心打开手机发现收件箱里静静躺着一封未读邮件。
借到了,地址,给你。
连心轻舒一口气,然后低头一字不落将小南风的地址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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