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姐儿俩躺在炕上睁眼齐齐望天,望着望着连心的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

连玉握着她姐的手,语气平稳地说:“姐,我想跟你说件事。”

“我听着呢,你说。”连心鼻子不通气,说话声音有些闷。

“我……喜欢徐朗,想跟他搞对象,行吗?”

连玉做好一切心理准备,擎等着连心的责问,诸如你才多大,初三搞什么对象之类的话。没想到连心一直不言不语,好半晌才抽抽鼻子说道:“我早就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

没有第一时间拒绝,是不是代表有一丝同意的可能性?连玉咬着嘴唇开始紧张起来。可是她左等右等,连心又不说话了。

“那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连玉侧过身去,黑暗中盯着连心的身影小心翼翼地问。

“要是爸妈在的话肯定说不行。”连心察觉连玉的手有一瞬间的紧绷,再开口就自然而然放轻了语气,“可我是你姐,我既不是也不会做家长,又做不了你的主,所以我觉得,你自己看着办吧。”

“真的?”连玉问得轻之又轻,像是生怕声音大一点连心就改了主意。

“嗯,但是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因为搞对象没考上高中,就别怪我棒打鸳鸯。”

“绝对不会!铁中我肯定能考上,努努力说不定我还能考上一中呢。”

她就知道大姐一定深明大义,不会跟别人似的一听说学生搞对象就恨不得抄鸡毛掸子。大姐可真好,她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考上一中给大姐看看。

连心望着激动的妹妹微微翘起唇角,但愿她的决定是对的。不对也没关系,只要连玉开心就行。她不想有一天当连玉回想起徐朗这个人时,脸上挂着的是跟佟哥如出一辙的悔恨表情,青春应该不留遗憾才对。

佟卫东一再保证他积极治疗的话时间还长着呢,姐儿俩心里总算能好受一点点,只是情绪依旧不高,干什么都恹恹的。

正月初七市场正式营业,早市第一天就有人给连心添堵。作妖的不是别人,正是曲建英。

连心同意张玉霞夜市在自己门前摆摊卖炸串,没想到新年开张第一天,曲建英竟然自作主张,连早市的苞米面大饼子摊儿都支到小南风房檐底下了。

张玉霞卖炸串用一辆自行车,卖大饼子时用的可是倒骑驴,占地面积生生比自行车多出去两三倍。曲建英这样一乱来连心和王金秀的摊位立刻变得紧紧巴巴,连心再往旁边站一点就该堵着小南风的正门了。

王金秀严格遵守姐弟三人定下的计策,满面愁容地安慰连心,“兴许是有啥事儿没来得及跟你说,现在人多,等散市了你再问吧。”

旁边曲建英低声跟张玉霞说:“我就说她不带有意见的你还不信,你看这不啥话也没说么。”

张玉霞偷瞄连心一直紧趸的眉头心里发怵,她觉得二嫂不像没意见的样子。

散市之后连心略过曲建英,直接问张玉霞:“不是说夜市过来卖炸串吗?怎么早市也摆过来了?”

张玉霞搓着手尴尬地看向曲建英。

曲建英眼皮微抬,连心一早上对她视而不见的态度令她十分不满,话里都带着冰碴,“都是一家人,海东现在正困难,你这个当二嫂的还不该多帮扶帮扶啊?能省一点是一点,摊位费也不少钱呢。”

连心当场气笑了,“听这意思她们俩的摊位费是钱,我的就不是钱了?”

曲建英似乎正等着连心这句话呢,嘴皮子一掀说道:“谁的钱也不是白来的呀,海东从俄罗斯拿回来那个貂少说也得两万块,够交多少年摊位费的了。”

连心缓缓点头,好好好,原来在这儿挖坑等着她呢。她老刘家的东西果然不是好拿的,以为小小一个摊位和区区一个蘸料配方就能换一件貂皮大衣是她的不对,她可太天真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张玉霞夹在中间连头都不敢抬,一路跟曲建英推车回加工厂,进屋就急不可耐地对曲建英说:“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我怕二嫂心里怨上咱们。”要怨也该怨曲建英,她可是无辜的,她的胳膊哪能拧过曲建英的大腿。

曲建英端起茶杯悠闲地吹茶叶沫子,“我都不怕你怕啥?她心里就是再大的气性也得给我忍着,不忍能咋地?她还敢退婚啊?谁还能要她呀。”

张玉霞耷拉着眼皮转身走了,心里明白这话曲建英能用来说连心照样能用来说她。

曲建英料定了连心会委曲求全,哪知刚吃过午饭她就被啪啪打脸。

连心将那件价值两万块的貂随便往炕上一扔,看都不看曲建英一眼,直接对张玉霞说:“你的衣裳我给你拿回来了,蘸料配方就当我送你的,我门前庙小容不下大佛,以后你该上哪儿就上哪儿去吧。”

说完转身就走,完全无视曲建英在她身后喊破喉咙似地叫她名字。

曲建英差点又气抽过去,撂下筷子就要给刘海明打电话,非得让她儿子知道知道连心现如今是个什么嘴脸,可不能让她儿子被蒙蔽了。

电话好不容易接通,还不等曲建英哭天抹泪,刘海明那边忽然吞吞吐吐地开口说道:“妈,有个事儿,我正想跟你打电话商量呢。”

曲建英把鼻涕一收,“多大的事儿你自己还做不了主?”

刘海明那边压低声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曲建英扑棱一下站起来,抓着手机就往后院走,“嗯,你等会儿,我这儿信号不好。”

张玉霞看着曲建英的背影皱紧了眉头,有啥事儿是她不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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