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校长停职,省厅来的调查组正式开始启动调查,相当一部分铁中师生便开始等待第二只靴子掉下来。

只是大家都没有料到这种翘首以盼的日子会这么长。

期间张淑芬私下里一直小动作不断,时而主动退还“赃物”,时而雪夜叩门与一些家长促膝长谈并潸然泪下。

每一个闹到她小饭桌的家长她都尽职尽责地安抚并真诚致歉。别说,她装出来的那副心中有苦口难言的姿态还真就蒙蔽了一部分家长和学生。

调查组的处理结果还没正式公布,一种匪夷所思的说法开始在学校里流传。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连心之所以非要扳倒张淑芬不可,是因为张淑芬在小南风的盒饭里发现了大烟壳儿……事情败露后连心想贿赂张淑芬,关于价格双方没谈拢,于是张淑芬给了小南风一点颜色看看,连心就抓住张淑芬对待学生苛刻和她私下里宣传邪教做反击。

谣言的传播速度极快,来小南风吃饭的学生明显少了许多。

店里众人齐齐上火,连心却一直不见着急,她给大家伙吃定心丸,“不用怕,能传这种瞎话的人我心里有数,翻不出大浪来。”

最主要是舒敏帮她打听了,这回省厅下来的调查组是来干实事儿的,谁的面子都不给,外面的谣言根本动摇不了人家的调查结果。

只要能把张淑芬和她的保护伞一起除掉,就算小南风受到一点波及连心也觉得值。何况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时间长了人们总会明白过来的,她等得起。

入冬前调查组总算交出一份令学生们满意的答卷。调查结果显示省厅收到的关于张淑芬凭借班主任一职对学生和家长进行吃拿卡要,违反规定在校外开设小饭桌,私下向学生及家长传教等问题的检举材料全部属实,省教育厅决定免除张淑芬的教师资格。同时省厅认为学校领导层对此事应该负主要责任,决定对校长进行免职,副校长处以党内警告的处分,其他几名领导成员也分别得到了不同的处罚。

处理结果公布当天,还不等上法院,连心的律师便从张淑芬那里要回了那五千块钱欠款。

本来连心坚持要把张淑芬打连玉这件事闹上法庭,让张淑芬付出代价的,可是律师引经据典告诉连心,胜率几近于无。即使省厅的调查结果摆在那儿,连心也没办法证明张淑芬那一巴掌是有意为之。只要张淑芬狡辩是自己一时情绪激动,那么连心注定输得一塌糊涂。

打官司是要花钱、花时间的。连玉一听说还要花钱当时就让连心赶紧听律师的,不告了。反正张淑芬以后也当不了老师,欠款也都追回来了,那一巴掌就当她不小心被狗咬了一口。

连阴了好几天,周六一早就开始下小雨,连玉推开窗户望着雾蒙蒙的天空发呆。用OICQ跟人聊得热火朝天的郑琳琳喊冷,让她关窗她置若罔闻,托着下巴在秋雨中沉思,究竟是谁这么缺德,冤枉小南风的饭里边有大烟壳呢?

网吧里的电脑已经全部就位,郑琳琳在聊天,徐朗孟和老样子在维护游戏,邓小米念念有词在练五笔打字。所有人都沉浸在网络世界当中,除了连玉。

“渴了,琳琳去给我买瓶水。”孟和眼珠子都快黏到屏幕上了,她小表妹也没比他强多少。

邓小米搭话说:“等我两分钟,把这段儿打完我去买。”

连玉看她十指上下翻飞打得正兴起,叹口气说:“还是我去吧。”

椅子拖地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徐朗推开键盘,慢腾腾站起来披衣服,“烟没了,我去买包烟。”

连玉拿伞的工夫徐朗已经站上外挂楼梯,侧身拢着手在那里点烟。灰蒙蒙的天空下,他披着深蓝色牛仔外套的样子很有几分陈浩南的味道。

徐朗接过她手里的伞打开,站在她身后和她一起下楼,“你刚才看我那是什么眼神儿?”

连玉嘿嘿一笑,驴唇不对马嘴地问:“你喜欢长发吗?”头发要是再长一点就更像陈浩南了。

徐朗耷拉着眼皮瞥一眼走在前边的假小子,后脖颈那里的碎发用电推子推得薄而服帖,偏左一颗小痣随着动作时隐时现,两个光溜溜的耳垂白得发光,有点人如其名的意思。

“不喜欢。”他说。

连玉哦了一声,听起来好像无所谓。

商店在马路对面,路口的红绿灯坏了,不用遵守交通规则,俩人直接横穿马路。

刚下马路牙子身后忽然传来两声拉长的车笛,黑色奥迪一个急刹停住,右前轮跟连玉的脚尖差点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副驾车窗利索地降下来,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劈头盖脸痛骂连玉:“走路不看路,找死啊?!”

“找你!你妈的差点撞着我你还有理了!”连玉不惯着他,一点磕巴都没打就喷回去,“算你命大,刚才要是碰我一根脚指头讹到你尿血!”

开车的司机也不是啥好鸟,在那儿叫嚣:“小比崽子你站那儿别动,看我敢不敢撞死你!”

连玉抽抽鼻子,双手一捂胸口立刻变身柔弱小白花,语气无辜又招人恨,“唉呀妈呀吓死我了,这年头酒驾差点撞着人还这么理直气壮,信不信我把交警招来?”

副驾那个光头撸胳膊挽袖子刚要下车,后座的车窗忽然降下来,沙占元那标志性的大花臂担在车窗上,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连玉眼前。

“老妹儿,走哪儿都这么冲啊?”

叛徒,二把手,董卓,既贩又吸,一时间这些词儿开始在连玉的脑子里砰砰放烟花,她呆愣地看着沙占元甚至忘记回话。

徐朗懒懒散散抬起胳膊搭在连玉肩上,伞面微微后倾露出一直隐藏其后的眉眼,“沙哥,这么巧。”

“哟,是你小子啊。”沙占元似乎才发现打伞的人是徐朗,另一条花臂也搭到车窗上,笑容里是满满的打趣,“小两口挺有情调啊,雨中散步呐?”

“没有,随便走走。”徐朗腰杆挺得笔直,丝毫没有遇到熟人的热络。

沙占元的目光在徐朗和连玉之间来回梭巡,忽然朝徐朗别有深意地一笑,“哥这里有现成的套儿,两盒够不?”

连玉听得一阵恶寒,浑身肌肉不知不觉间紧绷起来。

徐朗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安抚地拍了拍,面无表情对沙占元说:“用不着,你忙你的。”

沙占元哈哈一笑,自己给自己递了个台阶,“也是,你们老爷子巴不得早点抱重孙子呢!那行,我先走了,走路小心点,有空一起喝酒。”

奥迪车绝尘远去,连玉抚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抱怨,“以前咋没发现这货这么恶心呢?”

“以前就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现在不装了而已。”

连玉仔细回想前两次见沙占元时的场景,哪次他都是一副自己人的体贴模样,恨不得当场斩鸡头拜把子那种,姿态放得相当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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