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跟他舅舅一样,总是想太多,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他觉得,姨母要把太子放到地方去,完全是为了自己,让自己不再颓废。

他至今记得,那天姨母和舅舅离开后,丝路来看自己说的话:“我希望表哥好好的,怎么都行。”

深深的愧疚和自责让他几乎不能呼吸——为什么我这么没用?

他几夜不能睡好。

他的夫人当然很快发现了他的问题。

“建安,你怎么了?我看你心情似乎越来越差了,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姨母和舅舅说了什么?”

霍去病沉默片刻:“我发现我很没用。”

张陶温柔地轻抚他的手:“怎么会,你是大英雄,我和儿子都这么认为。”

霍去病看着她,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卫昭的安排和自己的想法。

张陶不以为意道:“既然你觉得过意不去,想为太子做些什么,那我们就做,总比这样纠结要有用。”

霍去病一愣,他的夫人似乎比他看得开,便真诚发问:“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张陶笑道:“你不过是担心太子被下放到地方,会被别的皇子趁虚而入罢了,并不是想忤逆姨母,或不想陪我去地方对不对?毕竟到时候你只是个侯爵了,我这个六百石的才是长官。”

霍去病也笑了:“夫人懂我。本来就要夫人管的,有没有官职都一样。”

张陶也笑了:“谁能想到,在草原上凶名赫赫的骠骑将军是这样的。”

霍去病不介意道:“小时候没有父亲,都是母亲和姨母管我,就是我舅舅也是要听姐姐的,早就习惯了。对了,你说我要怎么帮太子?”

张陶沉思片刻,冷静道:“皇后让太子去地方其实是好的,不说经验积累问题,就风险——皇帝都是多疑的,要是长期在朝中做靶子,那风险太大了。太子有大义,有母家,五皇子母家不显,所以,如果都在地方,那是我们占优。”

张陶顽皮笑了笑:“反正我感觉陛下对你有些愧疚,不妨你上书,求给皇子们封王,然后把五皇子赶到封地去好了。”

霍去病虎躯一震:“这……”他忍不住思索起来,真是越想越……妙。

“还是你主意多。”霍去病诚恳道,“就是,皇上会觉得我干涉他家事吗?”

“干涉就干涉呗,论公,你是臣,他是君,封王是国事,论私,姨母是正室,早点封王虽然绝了继承家业的可能,但那是稳稳的幸福啊,如果李姬没有不该有的心思,这就是帮她了。”张陶的脸色有些阴沉,“若是她有野心,你这么做就是对的。”

霍去病神色凝重,点点头:“就这么办。”

张陶安慰他:“不要觉得对不起陛下,王位是高祖传下来的王位,也是天下人供奉的王位,太子也姓刘,是嫡长,性格仁厚,会是个好皇帝的。”

霍去病点头,当夜就上书,恳请辞去大司马一职,并建议为诸多皇子封王,产下皇子的李姬有功,封王太后。

封王后,理论上可以去封地了,但具体怎么做还是要看皇帝的心情。

卫昭听说这事,还很惊讶,挺感动于霍去病为自己的考虑,又担心刘彻生他的气,多少有些惴惴了。

刘彻自然也是不满的,但碍于霍去病冒死又歼灭许多匈奴人,又自愿交回兵权远离朝堂,不给自己添堵,倒也默默忍下了。

刘彻本就属意太子,对五皇子不算关心,霍去病的行为在他看来是小孩子邀宠多些。

他还拿这件事跟卫昭商量:“去病这小子着实不像话,也不知道跟长辈商量下。”

卫昭脱簪请罪,倒是让刘彻吓了一跳,他并没有阻止卫昭请罪,只是在卫昭请罪后扶起她,说了句何至于此。

“去病只是为我想得多些罢了。”卫昭解释道,“陛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刘彻漫不经心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封地不好选。你是做母亲的,你看怎么定?”

卫昭其实早就有想法,但是不好说什么,只能委婉道:“既然定襄和祁连是陛下儿子,自然应该为陛下分忧。其实,我希望他们可以镇守大汉边疆。”

刘彻一挑眉毛,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仔细想想,确实是她能说出的话。

刘彻似笑非笑:“我以为你会希望我封个洛阳王出来。”

卫昭十分惊讶,不知道这话怎么说的:“以洛阳之重,怎么能有洛阳王啊。”

刘彻倒是没说什么,想起了近来蠢蠢欲动的邢夫人和自己说的闺房话。

是的,邢夫人怀孕了,刘彻自然哄她希望她生皇子,并许诺到时候让邢夫人选封地。

邢夫人也没客气,说要选洛阳。

刘彻当时没说什么,但心里狠狠记了邢氏一笔……洛阳有武库,这女人倒是真的敢想……那就不如再来个女儿吧……

卫昭道:“所谓边疆,其实还是往西往南往北,往北不用说了,我大汉的边界还可以再远些,往南……陛下,说句心里话,我觉得南越不可以在赵家手下,还是要想办法收回,往西就是蜀地和西域,不知道张骞他们到哪里了。”

刘彻觉得,他和昭昭真是知己啊……

“我大汉起码也应该是个枫叶海棠的形状,”卫昭顺手画了画图,“其实我希望等西边定了封个西域的王,或者南边定了封个交州的王……”

刘彻沉思,觉得说的十分有道理:“那定襄和祁连就先不封了,反正他们是我们的孩儿,应该长在母亲身边,倒是老五……算了,我自己安排吧。”

卫昭心砰砰直跳,觉得自己好像躲过一劫,但嘴上还是很冷静:“陛下对南越应该也有想法吧……没道理曾经的秦地不在大汉手上。”

“正是这个道理,”刘彻冷静道,“南越王赵婴齐身体也不好了,只是不臣之心也日渐显露,我让他派长子来长安学习,他居然只派了个次子,真是岂有此理。”

卫昭回忆了下:“他的幼子是汉女之子,次子在大汉留学,陛下属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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