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太太眼前一阵发黑,年老混浊的瞳仁中,翻动着异常强烈复杂的情绪。

有震惊,有绝望,有恐惧,还有一股子无力。

裴锦之怎么敢呢?

谋反那可是大逆不道,足以诛灭九族的滔天罪行,他是要把整个裴家拖入无间地狱吗?!

今日之前,老太太还想着也许等将来二皇子登上大宝,新帝也许会看在自己是崔氏女的份上,赦免了裴家,可现在,这个美梦破碎了!

裴老太太一阵脱力,差点没厥过去,甄氏忙扶住了她,紧张地唤道:“母亲。”

老太太双眼通红,眼神疲惫而又悲哀,又夹杂着深切的、难以平复的愤懑。

偏偏裴敬衍、裴锦之祖孙两个都不在,让她有满腔愤懑都无处发泄,无人对质。

“阿慧,”老太太拉了拉甄氏的袖子,语声发紧,“我们走。”

甄氏就扶着老太太走了。

她没老太太想得那么多,只是震惊顾危的身份而已,轻声嘀咕了一句:“他真的是靖南王世子?”

老太太攥着佛珠串的手微微使力,低声又道:“等阿淮回来,你让他来见我。”

她得悄悄使人给娘家送一封信才行。

走出十几步后,老太太忍不住又回头朝顾危的方向望了一眼。

顾危漫不经心地将那把刀转了转,随意地对着躬身作揖的刘知县摆了摆手:“免礼。”

刘知县以袖口擦了擦汗,还未完全直起身,就听顾危下一句话钻进耳:“本世子‘持刀’应该无妨吧?”

刘知县的脊背登时又躬了下去,诚惶诚恐道:“无妨无妨。”

韦二昌在韦里正的提醒下,已经搞明白了顾危是谁,这下,两股战战,恨不得甩自己几个耳巴子。

他怎么就敢对着堂堂世子爷大放厥词呢?

他惶恐地抬眼偷偷去瞟顾危,正好对上对方那双幽深的桃花眼,心里咯噔一下。

顾危慢条斯理地说道:“怎么样?我有没有资格主持这个公道?”

“有有有!这是小人们的福气!”韦里正冷汗涔涔,忍不住又瞪了韦二昌一眼,觉得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嘴上也没个把门,实在是会为村里惹祸。

韦二昌心里有些不服气,暗暗咬牙,告诉自己: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先重重地磕了个头,才鼓起勇气对顾危说:“还请世子爷给我们韦家村主持公道!”

说着,他指了指河上的那道破桥,“这座桥是我们村十年前建的,可现在横山村的人要拆了它,再去更远的地方建新桥。世子爷,这座桥要是拆了,以后我们韦家村的人还怎么过河去横山?!”

“横山村的人简直是把横山当他们村的了,这不是……圈地吗?”

“实在太霸道了!”

韦二昌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义正言辞,活脱脱一副受到迫害的架势,这要不是知道前情后果,韦里正的大儿子几乎要信了。

韦二昌也对自己的这番说辞非常满意,又转而指向了裴如绯,“我想与他们理论,可这丫……这位小姐居然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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