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卢诗臣意识到了自己心理上的问题,即便他还是医生,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出于某种讳疾忌医心理,从来都没有踏出这一步,而是选择了漫长的逃避。

卢诗臣想,也许,这一次,真的应该尝试走出一步了。

李松茗彻底结束在关溪的工作,回来三院的时候是十二月了。

他去了关溪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回来,便被心外科的医生护士们团团地围住,李松茗一边给众人送从关溪带回来的特产,一边和他们说话。

“我的天,李医生,你都黑了一个度了!”

李松茗笑着说:“太阳晒多了。”

在卫生院,时常都要去上门给许多老人看诊,风吹日晒的在所难免,李松茗比去关溪晒黑了不少,已经称得上是两个色号了。

“李医生这叫小麦色,多健康呀!”

“你别说,比以前还帅呢!这叫什么来着……叫野性魅力!”

“松茗是去乡下当医生的,又不是去打猎的,怎么还冒出野性了……”

“闭嘴,不懂就别说话,这是形容词……”

心外科的同事们围着李松茗叽叽喳喳地问一些李松茗在关溪这一年的工作和生活,李松茗有点心不在焉,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双唇的弧度立刻加深,朝着门口叫道:

“卢老师。”

卢诗臣知道李松茗今天回来,只是他今天有一场手术,刚刚才结束。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热闹的场景,有那么一瞬间,阴暗的想法就冒了头。

李松茗身边围着太多人了,很讨厌。

不过李松茗叫了卢诗臣的下一秒,就从围着他的一群人之中挤了出来,朝卢诗臣走了过来,卢诗臣看着他越来越近,直到走到他面前的身影,将心中那浅浅冒头的思绪压回了心底,如同一个很寻常的前辈那样微笑:“回来了?”

“嗯。”李松茗说,然后将卢诗臣的手抓起来,卢诗臣一愣,手微微一僵,看着办公室里的许多同事看过来的目光,想要将手抽出来,不过李松茗很快就放开了他,而卢诗臣的手心里,

卢诗臣低头看,手心里是一块包装很简单的饴糖。

“这个是留给你的,鱼岭的特产。”李松茗看着他,似乎很期待他吃的样子。卢诗臣便撕开了糖纸,

“怎么样?”李松茗问。

糖是软的,入口便在口腔中粘腻着,不是很工业的那种甜,有点自然清新的感觉。不过太甜了,对于卢诗臣一个喝咖啡永远不放糖的人来说,甜得发腻,甚至甜得有些牙疼。近乎极端的甜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流淌进喉咙和胸膛,仿佛连心脏都浸泡在了糖水之中。

但是很奇怪的,卢诗臣并不觉得讨厌。

“很甜。”卢诗臣说。

卢诗臣回了办公室,大家便又闲聊了一会儿。卢诗臣就站在李松茗身侧,静静地听李松茗和他妈说话,李松茗的手就放在卢诗臣的身侧,偶尔的动作间手背与手臂时不时地碰着,口腔中的甜意迟迟都没有散去,顽固地残留在舌尖。

“对了,松茗,你找到住处了吗?”说话间,陈敏敏问李松茗。

去关溪之前,李松茗租住的房子已经退掉了,回来自然是要重新找住处的。医院方面说刚好能腾个宿舍出来,李松茗有需要的话可以申请,不过还要过几天才能腾出来,所以如果李松茗要申请宿舍的话,这几天的住宿问题就要自己先解决。

原本是可以去岑一飞那里暂时借住,不过岑一飞进来和那位他暗恋的邻家姐姐修成了正果,他暗恋的邻家姐姐近来回了国,和岑一飞住在了一起。虽然岑一飞说李松茗借住几天到也没什么,但李松茗并没有当电灯泡的爱好,而且毕竟岑一飞家里多了一位女性,他一个成年男人到底是不好打扰的,还是不打算去岑一飞那里。

面对陈敏敏的问题,李松茗便说道:“可能会在酒店先住几天吧?”

“医院附近酒店可能不好找吧。”医院附近虽然酒店还挺多的,但是外地来看病的病人有很多,酒店是常常爆满的。

“赶巧我女朋友最近来看我,要不然就让松茗就上我那里对付几天。”有同事说。

“要不找谁的宿舍挤一挤?反正松茗也要申请宿舍的吧?”

同事们纷纷出着主意,卢诗臣低头看着李松茗有一次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触碰到自己手背,在同事们交谈的间隙,插了一句,说道:“要不……去我那里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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