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诗臣固定好凌思的轮椅,回身的时候看见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的纸箱,那是李松茗昨天送来寄存的物品,卢诗臣昨天还没来得及收拾。

他走了过去,看着里面几乎塞得满满当当的物品,他俯身先将那盆绿萝抱了出来,放在了阳台上,挨着那盆冬紫罗一起,和一排绿萝并排站立着。

脱离纸箱的束缚之后,那盆尽情舒展着枝叶,阳光在叶片上泛着熠熠的光。

因为近来的许多波折,卢诗臣的这些植物已经疏于打理,又有些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又有了不少泛黄的叶片,更显出来李松茗“寄存”的这盆绿萝的生机勃勃。

卢诗臣看了一会儿,去拿了剪刀,将那些枯萎的叶片一一摘除,然后给那些植物浇了水。

给植物浇完水之后,卢诗臣又看了看纸箱里其他的物品,打着清点的心思将里面的物品都看了一下。

将箱中的物品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卢诗臣才发现里面的东西卢诗臣是全都认得的。

除却刚刚搬出去绿萝,里面还有他和李松茗之前一起看电影的时候用的投影仪;有他们一起去外面看电影的票根,被统一地夹在了笔记本里;还有他们出去约会的时候,遇上抽奖活动送的小玩偶;甚至还有那件卢诗臣记得早就叫李松茗扔掉了的衬衫……

卢诗臣唯一不认识的,只有放在其中的一瓶红酒。

这些物品全都是自己有关——或者说,都和他们过去的那一段日子有关。每一件物品,都包含着一段记忆,李松茗不能忘却,而卢诗臣也依然还记得。

卢诗臣检视这箱中的一件件的物品,就如同检视他和李松茗的过往,检视着他们之间曾经的每一个缠绵悱恻的细节,同样也检视着李松茗即便人不在眼前,也依然如跗骨之疽一般渗入了骨髓深处的沉重爱意。

仿佛李松茗嘱托卢诗臣好好保存的,不仅仅只是物品,更是李松茗的坚不可摧的决心和隐秘且沉重的心绪。

卢诗臣的指尖隔着密封袋,抚摸着最后拿出来的、放在箱子最底下的那件掉了扣子的衬衫,心脏忽然有点快速地跳动着。

对于李松茗的爱情,他终究还是想得太过浅薄了。

卢诗臣又将那些东西一件一件地放回了箱子里,将李松茗的寄存物全部都整理好,看着这极具有私密性质的物品,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放到自己的卧室里去。

他刚站起身,准备将纸箱抱到自己的卧室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像是在拿着平板玩游戏的凌思突然将轮椅转向了卢诗臣,很突然地问道:“你早上……去见松茗哥了吗?”凌思突然问。

因为两个人回来之后就一直都没有说话,所以凌思突然的出声在客厅里显得像是一声惊雷,令卢诗臣愣了一下,片刻间没有反应过来凌思在问什么。

昨天李松茗最后离开之前,凌思经过了门口,偶然地听见了李松茗问卢诗臣能不能送他去医院的话,也听见了卢诗臣以要送自己去复诊为借口拒绝了李松茗。但是偏偏今天早上,卢诗臣却突然改了主意,告诉凌思他临时有一点事情,请了梁叔叔送她去医院。

凌思便想起了昨天李松茗走之前提的要求,她不知道李松茗与卢诗臣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更担心是自己耽误了卢诗臣的感情,总是忍不住关注两个人的事情。再如何早熟,她到底也是个青春敏感的少女,心里头藏不住话,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回过神来之后,卢诗臣不知道凌思如何问起他跟李松茗的事情,他也知道,他和李松茗的关系,估计凌思多少也察觉到了。但是在他看来显然不是凌思一个孩子应该操心的事情,只是说道:“没有。”

反正,这也并不算是谎话——毕竟他的确并未“见”李松茗。

“真的吗?”凌思不太相信地问——如果不是因为李松茗,卢诗臣还会因为什么,临时更改带她去医院复诊的行程。

卢诗臣说:“只是临时有点事情要办要去办而已。”虽然自诩并未“说谎”,但到底还是有点心虚,又仓促地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这样的话自然完全是踩了凌思的尾巴,她将手上的平板往身边的小桌子上一盖,看着卢诗臣,叫道:“爸爸。”

卢诗臣愣了一下,止住了原本已经准备迈向卧室的脚步。

凌思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这样叫过他了,于是听起来倒不像是什么好兆头。

“下次跟别人说谎话,不要再拿我做借口。”车祸以后,凌思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还算乖顺的样子,也不怎么跟卢诗臣吵闹顶嘴,今天却罕见地带了点脾气,语气显然是很不愉快地说:“你真是个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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