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下山了,窗外渐渐地堆积起暮色,林阿姨也从厨房里端了汤出来,笑着跟李松茗和凌思说道:“可以开饭啦,叫一声卢先生吃饭吧?”

原本凌思想推着轮椅去敲卧室门,但是李松茗先站了起来,跟凌思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去叫吧。”

李松茗走到了卧室门口,敲了敲门,片刻之后,卧室门被打开,他看着卢诗臣说:“吃晚饭了。”

“啊,好——打电话耽误太久时间了。”卢诗臣举着已经息屏的手机说,像是在刻意阐明自己确实是有事而不是故意地躲开,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林阿姨已经将菜都端了上来,四人坐在餐桌边开始吃饭。

即便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林阿姨毕竟是个很热情的人,往常时候都会在餐桌上跟卢诗臣和凌思说些闲话,但是今天开口说了几句就感觉到大家闲谈的兴致不是很高,最后也慢慢地闭了嘴。

餐桌上安静地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卢诗臣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在望着自己,更准确一点说,是缠着自己,让卢诗臣觉得自己仿佛像是被某种如同野兽的目光盯上了。

那一道视线显然是来自于李松茗的,卢诗臣抬起头回望过去的时候,李松茗也没有一丝一毫移开目光的趋势,直直地盯着卢诗臣,因为太过于具有侵略性,仿佛像是索命的冤魂,不死不休。最后还是卢诗臣率先移开了视线,低下头有些食难下咽地继续吃着饭,对李松茗的目光装作浑然不觉。

安静而又诡异的晚餐总算是吃完,李松茗也应该走了。

卢诗臣作为主人,怎么也得将李松茗送到门口表示一下,他打开门,看着李松茗走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叫道:“卢老师,”他说的不是即将离开道别之语,而是问起来一个异常突然的问题:“之前我发烧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李松茗问出了一个退烧后回科室上班的那天就问过卢诗臣的问题。

卢诗臣对这个早已经问过的问题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但是他依旧重复了之前的回答:“之前不是说过的吗?听科里的人说的。”

“科里的谁?”李松茗仿佛要追根究底似的。

卢诗臣沉默了片刻,然后弯了弯嘴角,很随意地笑道:“梁昭说的。”

“是吗?”李松茗不置可否。他注视着卢诗臣,就像方才在餐桌上时那样——不,比方才在餐桌上还要更加深切的目光,仿佛要透过卢诗臣的目光,望进他的内心深处某些深深地掩埋起来的地方。

告诉卢诗臣他已经知晓一切会怎么样?他知道他在那个暴雨的夜里来到了他的房间,用柔软冰凉的掌心抚慰他滚烫的额头,顺从他的恳求立下了不会离开的承诺。

可是承诺对卢诗臣却没有丝毫约束力,他轻易地就违背掉了。

李松茗明白了,在他没有触碰到卢诗臣藏得最深的角落的时候,卢诗臣永远都只会摆出这样一幅故作轻浮的样子,将李松茗所有的纠结与沉重都轻松拂开。李松茗很清楚,哪怕此刻穷追不舍地问下去,说自己已经知道了卢诗臣那夜来过,并且还有证人能够证明卢诗臣的遮掩和谎言,卢诗臣大概也能够四两拨千斤地说大概是林阿姨记错了。

即便是那是真实存在的夜晚,也像是一场无法来到现实的梦境。

李松茗没有再问下去。他转了话题,说道:“我寄存的东西,劳烦卢老师好好帮我保管一下了,”他的语气缱绻而郑重,仿佛寄存的不是物品,而是某种沉重而危险的心意,“以后我会回来取的。”

“……我会的。”卢诗臣说。

李松茗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要走了,卢诗臣的手也握在了门把手上,准备将门关上。

在卢诗臣即将把门拉过来的那一刻,李松茗在卢诗臣关上门的前一刻,猛地伸出手抵住了门。

“小心手——”卢诗臣看着李松茗扶在门边的手,不由得松懈了一点力道,看着李松茗将方才退开的一步又缩短,他向前一步,和卢诗臣的距离比方才还要更加近。

“对了,我明天早上九点钟的车。”即便卢诗臣松懈了力道,李松茗的手还是很紧地抵着门,手背上的青筋微微暴起,他看着卢诗臣,问道:“卢老师,你能来送我吗?”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七夕节快乐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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