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开始愿意去御花园里走一走了。折绾总是随侍左右, 还会对御花园的花花草草做出品评。

她道:“您看这朵花,看着好像是要枯萎了,但它的根好得很, 只要拿果皮切碎了放几天,如同沤肥一般,等出了水, 再把这些水倒在花根上, 过阵子它就又能长得好了。”

太后还是第一回 听见果皮能让花草起死回生。她感慨起来, “还是你懂得多。”

折绾:“精通此道, 常年学着,做着, 此刻我也敢跟老农比一比学识的。”

太后哈哈大笑。

而后又问起莹姐儿的事情, “她如今还在宋家住着呢?”

折绾点头, “她倒是想回去。上回还拉着我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还说这话虽然糙,但细细琢磨起来, 还真自有几分道理。”

太后高兴道:“是个小大人呢。”

折绾:“谁说不是呢?只是父亲这回也生了气。宋家人见父亲没递话来,便也没送她们回。”

太后撇嘴, “英国公有什么好生气的?”

因对莹姐儿的观感极好, 太后不免也对英国公生出七分不满来, “他就是个掉在权眼里的。之前我是不愿意想这些,可我若是细细计较起来, 当年他可没少让莺姐儿传话——光是这些,就能让他喝一壶。”

折绾:“那我去接莹姐儿回去?”

太后:“让英国公去接!”

折绾笑起来, “好呀。”

太后拍拍她的手, “我一向讲理,但我年轻的时候, 性子却很直,如今老了,虽然改了很多,但骨子里还留着些呢,随时能变成不讲理的老太后。”

折绾闷声笑,“那可太好了,讲理的人都吃亏受罪,反而是那些不要脸面的活得痛快。”

太后就感慨,“谁说不是呢。就是莺姐儿一事,也是我跟你婆母伤心,英国公怕是想都没想起来几次。”

折绾便发现了,太后不过于苛责自己后,就转而探寻起英国公的不好。

她也不是故意这般想的。但她从前想的都是自己克女儿,是个不祥之人,有煞气——想别人的不是便想得少。

结果如今英国公还要送莹姐儿进宫,把小姑娘逼得有家不能回,就直接触及到了她心里的伤心和怒火,让她情不自禁地就将矛头对准了英国公。

她道:“莺姐儿进宫那天就在哭。”

她对英国公和赵氏有亏欠,一直都是愧疚的,但愧疚了这么多年,回过神来,自然也能发现他们的不是。

“怎么就不能对莺姐儿好一点呢?后来莺姐儿进宫后,他也不闻不问的,只一味的享受她带来的好处。”

宫里面厮杀出来坐稳太后之位,让皇帝听之任之的人,哪里是糊涂的,只是她不愿意去想罢了。

她抹抹眼泪,“传我的话,让英国公亲自去接,否则我也有法子对付他。”

这话不能折绾去传,太后专门跟玉妃说的。

玉妃琢磨了一会儿,便把玉岫叫进宫,“姿态摆足了。”

如此过了两天之后,英国公就接了懿旨,脸色惨白的叫上赵氏一块去宋家接人。

宋玥娘嘚瑟得很,不用玉岫提醒也做足了姿态。

但宋老大人还是得体的,即便心里得意,但也留了脸面,请了人喝茶。

席面之间由宋老夫人负责阴阳怪气,他负责打圆场,把英国公夫妇说得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这顿茶吃了一个时辰才停。

英国公彻底没了脸面,回去就病了,本来想把刕鹤春叫到床前诉苦的,但想到这个儿子已经对自己离心,便又忍住诉苦的冲动,想维持自己仅剩的颜面。

于是一腔怒火发在了赵氏身上。赵氏这段日子实在是憋屈,也不惯着他,“你自己猪油蒙了心,还在这里怪我做什么,难道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吗?”

英国公两眼无奈看苍天,“你们……你们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可谁又替英国公府想过呢?川哥儿和升哥儿天资平平,靠他们自己走出一条路来,那英国公府的门楣也别想保住了。”

他用力的锤床,“鹤春还有脸怪我呢,若不是我,他能有今天?能走到哪里人人都叫一句刕大人?”

他一激动,咳嗽起来,“实在是不孝!”

对这句话,赵氏倒是有些认可。她也觉得大儿子薄情,“是,他是不太孝顺。”

可这又能怎么办呢?自己生出来的,养出来的,只能受着了。

她恨恨道:“所以说,你之前送她进宫做什么!”

英国公:“……”

此时此刻,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听从父命娶了赵氏,以至于他这一辈子连个知心人都没有。

他摆摆手,疲惫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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