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绾:“这不是理所应当么,你们本就断义了。”

刕鹤春:“可我之前找他要大夫,他也答应了。”

折绾:“证明他心肠好。”

刕鹤春气得不行,而后迁怒郑大夫,“我看他是将我试药的傀儡,也没个准话。那些个药好的坏的,都要我吃一吃。”

折绾就想起上辈子吃药吃得多了,自己也能分辨一些,对赵氏道:“这个吃了也没用。”

但赵氏却道:“那也吃,大夫开的药能有错吗?万一就撞上了好药呢?”

折绾便也对刕鹤春道:“我看郑大夫是个有本事的,你既然如此想要治好,便要听话吃才是。郑大夫开的药能有错么?万一就撞上好药了呢?”

刕鹤春一口气上不来。他如今身上都是药味,道:“我再试试,再试试不行就算了。”

但他一试就是一个月,日日不停,每逢要放弃的时候,折绾都会道:“已经吃了这么多药,为什么要放弃呢?万一就差一点点能好了呢?”

刕鹤春也要她喝药,折绾便笑着道:“郑大夫说了,我不能喝,你是有病才要治,我没病,喝了就是毒。我吃药膳就好。”

刕鹤春只能叹息,“我真是蠢,竟然相信岳母。”

折绾温和道:“有因有果,谁让你们做下那般的事情呢?长姐尸骨未凉,你就要娶新媳,母亲向来看重长姐,自然要报复。”

刕鹤春便恼怒道:“我都告诉你了!我是没有想娶媳的。是母亲,是母亲说的。”

此事提起来是又憋又闷,刕鹤春脸色涨红,折绾却又开始催他吃药,“日日吃,别忘记了,母亲是叮嘱我了的,要是你不吃,她还要怪罪我。”

刕鹤春对赵氏日益不满。尤其是知晓自己的病是因着岳母听见母亲说要娶媳妇之后。他觉得自己真是无妄之灾。

如今岳母已经去世了,怪罪也听不见,便偶尔也会说一说赵氏,“母亲……真是害苦我了。”

折绾转身,似笑非笑,“是么?都是母亲的错?你就没有错?”

她道:“母亲想要给你娶新媳是一回事,长姐在世的时候,你不好好珍惜是另一回事,去世之后,你不去看川哥儿又是一回事,等川哥儿大了,你不好好教养还是一回事——刕鹤春,她最怨恨的是你,倒不是母亲。”

刕鹤春良久不能言。

折绾去了越王府里。越王妃作为知情人很是安慰她,“你放心,此事我们嘴巴严,不会说出去的。你也松松心,万一能治好呢?”

折绾:“我不是为了此事来的。”

越王妃就笑着道:“是,我知道,你一来就是谈茶叶和地。”

她很是喜欢折绾这个性子,“我还怕你沉沦在苦痛之中呢,但你好似永远不会为着旁枝末节而停留一般,这份心性在你这个年岁太难得了。”

折绾怔怔一瞬,“是么?我如今是这般的人了?”

越王妃:“早就是了!”

折绾笑起来,“那可好,我一直想成为这般的性子。”

越王从外头回来,知晓折绾来了,赶紧过来道:“是有什么进展么?”

折绾点头,“有。”

她把一盒茶叶拿出来,“袁夫人从闽南送了新的茶叶出来,不是用之前的法子炮制,是新法子。”

之前的茶叶大多是用蒸青团茶,这般炮制出来的茶叶好是好,但是想要得好茶叶,手法实在是重要,失之毫厘差以千里,于是好茶难得。

“且咱们现在喝的茶还有一种苦味。”

越王点头,“是这般。”

折绾:“闽南那边的百姓便做出了新茶,先洗涤干净茶叶再蒸青,蒸后压榨,除去茶汁,然后制饼。”

这般一来,茶叶那股苦涩味道便没了。

折绾:“我以为这般便很好了,但闽南北苑那边却出了龙凤团茶。”

她看向桌子上的茶团,“王爷请看,这就是龙凤团茶。”

越王伸出手掐了一小根放进嘴巴里面嚼了嚼,连连点头,“确实味道不错。”

折绾就笑起来,“我也觉得不错。”

这种团茶炮制起来十分讲究,从采茶开始,便是有自己的规矩的。

她道:“采,拣,蒸,榨,研,造,过黄,都有新意。蒸茶的时候,要彻底去除草木味,榨茶要分两次,先去水滴,再去苦涩……”

这般一点一点的改进,才有了如今的龙凤团茶。

折绾轻声道:“这般的好茶叶,是肯定要进献给太后和陛下尝尝的。但我拿不准,怕是我一人的口味,便请王爷帮我拿个主意。”

越王妃在一边道:“那就煮了咱们试试。”

折绾:“好。”

她如今煮茶是一把好手,行云流水煮好,越王和越王妃一人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都不由自主的点头,“确实是跟西南梁州那边传来的茶叶不同,跟宫里的贡茶也不同。”

越王大喜过望,“没想到还真做出了新茶。”

折绾:“咱们不懂这些,但自有人懂。只是从前闽南不重茶,没人在意罢了。如今咱们的银子过去了,又是买地又是请人,那些有本事的自然来投,研制出来的东西也多。”

越王感慨,“刕少夫人说得极是。只有将那些穷苦人养起来,让他们衣食无忧,这才能让他们的才能展现出来。”

这也是他一直养那些寒门门客的缘由。

没想到刕鹤春的妻子都已经这般做了,刕鹤春还高高在上的仰着头看他的门客。

他叹息道:“鹤春这次怕是恼我了。”

折绾收拾茶具,“是恼,但也无法。”

但越王还是不愿意跟他来往,“还请刕少夫人回去跟他说一说,免得他还来找我。至于郑大夫,他是个醉心此道的,倒是跟鹤春相得益彰。”

越王妃好奇,“阿绾,你就不好奇郑大夫为什么会醉心此道?”

折绾:“想来有些缘由,但有专门给孩子看病的,有专门治跌打损伤的,自然也有郑大夫的。”

她对别人的事情都不太感兴趣。

越王妃就对越王道:“你看,她不会问的!”

她笑着道:“我家这个还怕你问,他到时候都不知道说不说。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折绾诧异,“王爷怎么会觉得我会问这个?”

越王就递给折绾一个你懂的眼神。

……

英国公府,刕鹤春喝下一碗苦药,只觉得遭尽了罪。而后嚼着一块糕点淡化嘴巴里的味道,问郑大夫,“你怎么会研究此道呢?”

郑大夫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就是想,怎么,不行?”

刕鹤春的子嗣在他手里抓着,便也忌惮着——他不可能去找别的大夫了,只好闷声道:“你急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该不会是你……也不行吧?”

郑大夫:“喝药吧!”

刕鹤春却好像确认了一般,叹息道:“那我心里还好受一些。”

郑大夫深吸一口气,忍了良久,劝自己不要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等他回越王府取自己行囊的时候,越王便问,“鹤春问你了么?”

郑大夫脸色一臭,“问了。”

越王:“那他信了吗?是不是没信哈哈哈哈哈哈!”

自然是没信的。

郑大夫被刕鹤春缠着不放,便没办法了,只能说句实话,道:“只是喜欢罢了,难道喜欢也要有个缘由?”

刕鹤春却道:“你这般就没意思了。”

他道:“我也不会笑话你。”

郑大夫当着他的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在他的药里面加了二两黄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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