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完传讯玉印, 君不书这才道:“对了,还未问过两位姓名。”

他们这见面简直有趣, 坐下了事儿都办完了,这才想起问名字,不过也是由于君不书太干脆了,双方都没觉得流程有问题。

楚惊澜:“楚惊澜。”

萧墨自然是假名:“墨澜。”

君不书点头:“不知两位接下来要去何处,我们刚好要去蝶州,若是顺路……啊,我没别的意思, 只是在你俩身边,我感觉空气要轻松些。”

他们也要去蝶州?

萧墨和楚惊澜对视一眼,萧墨扬眉:“你们不会也要去彩蝶镇吧?”

君不书听到萧墨这个说法, 明白了意思,揣着袖子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碰面, 果真也是命运的安排。”

如果只是跟君不书碰面还没什么,但再加上苏白沫, 听着这命运可就不怎么美妙了,萧墨也叹气:“我们还是各坐各的飞舟吧。”

君不书发现萧墨完全可以做楚惊澜的主,他的意思就是楚惊澜的意思,别人都这么说了,君不书又不能放着灵霄宗师弟们不管, 也只能同路但不同乘了。

不过到了彩蝶镇后,总能同行一段,要知道他最近被自己的卦象搞得焦头烂额, 绷紧的神经已经很久没放松过了, 今天虽然又吐了场血差点玩脱, 但天无绝人之路, 心情舒服不少。

他们在里间谈话时,外间四个人却没怎么吭声。

灵霄宗的金丹弟子看得出是个脾气易燃易炸的,经不起挑唆,而苏白沫和萧墨那场不愉快的谈话,也让月鸣和昔铁跟他没什么话可说,四个人坐得泾渭分明,阵营肉眼可见。

灵霄宗属于仙盟,映月宗属于云端六宗,两大势力间虽有争斗比较,但也有合作,见面虽常争锋相对,但也从没撕破脸,双方修士见面后,只要没遇上夺宝争斗,都还算客气。

不像此时这么不尴不尬。

金丹弟子还在安慰苏白沫:“别不开心了,不是你的问题,是旁人不懂你。”

苏白沫抿着唇点头。

月鸣一开始没吭声,但金丹弟子说了一大堆,核心思想是要把锅推出去,他终于没忍住开了口:“别说得跟我们欺负了他似的,拐弯抹角骂谁呢,安慰人就安慰人,我们还在这儿呢,就差点名是我们不对了是吧?”

那弟子横了他一眼,脾气很大,但此刻君不书在里面,灵霄宗队伍里最能撑腰的不在,他一个金丹独自对上元婴期的,再大的脾气都得稍微收敛点。

而且这回君师兄也没怎么给他们撑场子,想想就更憋屈了。

金丹弟子能在这些人面前说话的底气,来自背后的灵霄宗。

里面谈话结束后,三人出来,君不书本想做东吃个饭,也替金丹弟子在拍卖行内的鲁莽道个歉,不过萧墨推脱掉了,映月宗此行出来,隐以楚惊澜为首,而楚惊澜听萧墨的。

推脱了君不书的请客,灵霄宗几人走后,楚惊澜却出钱要了桌子菜,他们自个儿吃。

一桌子都是灵食,月鸣和昔铁也不客气,吃饭时听说灵霄宗的也要去彩蝶镇,昔铁面露担忧:“他们不会也是去找蝶积羽的吧?”

蝶州有许多蝴蝶栖息地,某些地点很出名,但某些地点尚未被发现,彩蝶镇是个小镇,人口不多,此前也没哪个大宗关注过,昔铁的师父得到消息,说彩蝶镇附近似乎发现了个不在记录内的蝴蝶栖息地,昔铁这才过来碰碰运气。

萧墨摇头:“不知道。”

月鸣:“既然你师父得到消息,别的宗门可能也有人知晓,管他的,到时候碰上好东西看本事,他们几个人里,就君不书厉害点,但算卦太多身子骨不行,肯定抢不过我们。”

楚惊澜想到几次碰到苏白沫后,都遇上了好东西,默不作声,准备看看这次是否也能行。

如果又碰上了……这气运究竟是他和萧墨的,还是苏白沫的?

几人正吃着,店小二带着好几个人,提着食盒过来了。

月鸣还以为他送错了,这架势看着分明是二三十人的量,他刚想开口,就见店小二弯腰朝楚惊澜道:“客官,你让备上的灵食,食盒都有保鲜符文,您看看。”

店小二让人依次拉开食盒,只见一个个,一层层,不仅有点心干果、居然还有大菜:

蒸的鳕妖鱼肉,取最精华部分,他们桌上也有这道菜,入口即化,鲜美无比;蜜汁煎海乌鸟肉,金黄灿灿,闻之口舌生津;还有每个都有盘大的海蚌妖兽,肉质无比细嫩爽滑,蒜蓉、麻辣、清蒸的等等,每种口味都来了一遍。

还不止这些,在靠渤海地方才能吃到的鲜甜海货,楚惊澜都点上了。

月鸣和昔铁看得目瞪口呆。

月鸣之前真不馋嘴,主要他身边的人也都辟谷了,谁没事儿往弟子食肆跑啊,周围没人吃,自然就没有世俗的欲望,但跟着楚惊澜出来,这几日在飞舟上都已经被食物的味道香了个够,他怀疑此人企图用美食坏他道心。

月鸣义正言辞道:“买这么多干什么,我辈修士,岂能耽于口腹之欲。”

就算是萧墨和昔铁两个没辟谷的,也可以吃辟谷丹啊,多方便!

楚惊澜淡淡扫了他一眼:“知道你不吃。”

月鸣手里还捧着碗没喝完的海妖兽汤,也就是海鲜汤,清香扑鼻,这是他盛的第二碗,罪证还在,顿时说话就没那么硬气,他干咳一声:“其实也不是……”

“也不是给你准备的。”楚惊澜说,“是墨澜的零嘴。”

月鸣:“……”

萧墨正在看食盒里的东西,闻言扭过头,冲月鸣笑了笑。

月鸣愤愤干了碗里的汤,把碗拍在桌上,不就是食物吗,不吃就不吃,他接下来的行程里,就是从飞舟上跳下去,也不会吃他们一口东西!

但在飞舟再度起程后没多久,萧墨和楚惊澜把食物摆了一桌,招呼昔铁一起吃的时候,月鸣还是灰溜溜来坐下了。

可恶,实在是太香了。

咳,没事,等到了目的地就从飞舟上跳下去,不算食言,他一边真香一边想。

不过楚惊澜这对萧墨也太好了,这谁才是他婚约者啊?

昔铁的飞舟和灵霄宗的飞舟互不相干,几天后,到达了彩蝶镇,两方人马在彩蝶镇外下了飞舟,一落地,众人就皱起了眉头。

……不太对劲。

彩蝶镇外安静过了头,站在镇口朝里望去,路上竟看不到一个人,几个元婴期的扫过镇口的仪门立柱,不动声色祭出了自己的法器。

昔铁以为萧墨是筑基,让自己的傀儡站到萧墨身边,萧墨眨了眨眼,对昔铁道:“谢谢。”

昔铁忙摇头,大家一块出来,自然不用这么客气。

楚惊澜和月鸣领头,率先穿过仪门,就在他们踏过仪门的瞬间,一道金色阵法倏地亮起,几方符箓朝他们飞射而来,走在两人身后的君不书几指一弹,轻松就化解掉了符箓。

因为太过轻松,他还轻咦了一声。

而高空中跃下个人,大喝着将手中横刀用力斩下,月鸣刚动剑,却听楚惊澜道:“等等。”

来势汹汹挥刀的那人在看清了楚惊澜的脸后也是一愣,匆匆忙忙收手,楚惊澜侧身,刀客借着冲力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立马跳起来,惊喜万分:“主、师兄!”

萧墨听到熟悉的声音,走上前一看,挥刀的人不是莫知又是谁?

莫知看到萧墨,几乎立刻要扑上来:“墨师兄!”

莫知如今十岁,身量颀长,也是个半大少年了,看到楚惊澜和萧墨后眼一红,要哭不哭的模样,这种眼神就是在外的孩子受了委屈,见到家长从天而降时的表情。

萧墨拍了拍他的头:“怎么了,受委屈了?”

莫知抹了把眼,刚要说什么,镇子里的屋中又匆匆扑出两个人,一个没了平日里少年老成的端庄,一个姑娘鼻头红红。

燕春和初夏。

初夏直接一头撞进萧墨怀里,哇地哭出声:“墨师兄,我们、我们学宫里的师兄,他、呜哇哇哇!”

小姑娘哭得泣不成声,萧墨捏着清洁术小球给她抹眼泪,楚惊澜则看向燕春,让他解释。

其余人也看清他们三穿着临安学宫的衣服,既然是楚惊澜和萧墨熟人,便没有急着问他们身份,首要是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燕春不愧是最靠谱的,一边哽咽,一边把事情条缕分明地讲清楚了。

原来他们出门历练,学宫还没有得到彩蝶镇附近有蝴蝶栖息地的消息,一个元婴师兄带着一堆练气小萝卜头,当然只找简单的活儿,偶然路过此地,想着给镇民画画符除除祟,再看看病什么的,没想到运气太背,居然撞上了魔修。

还一口气撞了三个。

“那三人应是三胞胎,功法十分诡异,师兄拼尽全力引着他出了镇子,”燕春擦了擦眼角,“我们让镇民赶紧先跑,也给就近的学宫前辈传了信,但他们都离得远,没法直接赶来。”

莫知握紧了手里的刀:“我们想在这里等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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