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因着他是筑基,又是楚惊澜很重视的人, 自然就让他进来了,也没人在乎过他是不是魔族。
长老不由把手里装着可验魔族药粉的瓶子收了起来,准备回去多做一些,他也发现了,如今人族和魔族矛盾渐深,为防日后魔族再派奸细,人修是需要一个验证魔族的法子了。
楚惊澜:“他说墨澜是卧底, 有何证据,全凭嘴?更何况,墨澜与我相伴于微末, 彼时我只是个废人,没人知道我究竟能不能修复丹田, 更没想过能入上界,他如果真对人修有所图谋, 何必跟着我?”
这段台词不在计划之类,萧墨没忍住轻轻偏头看向楚惊澜。
话里听起来挺像有真情实感诶。
楚惊澜说的话很有道理,宗主和长老们也思忖着:在楚惊澜之前,修真界只有一个惊雷修好了丹田,而且因为修复得不完善, 这辈子也就停在金丹期了,墨澜如果想潜入大宗门,却把赌注全押在楚惊澜一人身上, 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楚惊澜语气不重, 但就是让人知道他的严肃郑重, 也对, 一个陪着自己走过最苦难最黑暗日子的人,不离不弃,只要不是忘恩负义之徒,绝对会非常珍惜这段情谊。
众人先前只知楚惊澜对墨澜好,如今看来,他们还是估算轻了墨澜在楚惊澜心中的份量。
宗主看着楚惊澜这个月主传人,再看了看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魔族……这组合太有既视感,宗主和好几个长老的眼皮都忍不住跳了跳。
楚惊澜朝他们规规矩矩一行礼:“是我不够周全,如果宗门不能接受他是魔族,那我便和他——”
“哎哎!”萧墨和楚惊澜面前的长老立刻将楚惊澜行礼的手抬起,打断了他的话,“只要是心善之辈,我们怎会不接受,不过是今日之事太过重大,才将他唤来当面对质,没别的意思。”
另个长老也忙道:“对对,当面澄清,也是保证他的清白。”
众人真是不敢想“我和他”三个字后面要跟句什么话,年纪大了,听不得听不得。
难得不争不抢就得到楚惊澜这么个天才,怎能再因为小事而重蹈覆辙。
宗主也带着威压朝焚修压去,厉声:“除此之外,你可还有什么证据?”
焚修边蓄力,边在想,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么究竟是谁会在映月宗里栽赃他,是跟自己一样想激化人魔矛盾的某些家伙,盯上了选择人修大宗门的“阿烈”?
还是说,单纯觉得“阿烈”碍眼?
焚修是没证据了,不过他道:“让我再问墨澜一个问题,或许就能找到答案。”
他问:“你是什么魔?”
大部分情况下,魔族种类不是什么需要藏掖的秘密,而且很多魔族骨血里,还会以自己的种族为骄傲,人家随口问,他们也就随便答。
焚修只是拖时间的同时,最后试一次。
但萧墨对他没什么好表情,掐断了他拖时间的路:“我为什么要告诉一个想陷害我的人,自个儿猜去吧。”
焚修舔舔牙,笑了:“好,你很好,你们都很好,今日这账实在不知算谁头上,那么在场的诸位不如一起担,本座记下了!”
话音刚落,焚修大喝一声,周身气息暴涨,修为以恐怖的速度拔高,果然是个伪装的元婴!
宗主瞳孔一缩,反应却半点不慢,甚至不花时间抽剑,直接一掌带着山岳浩瀚之力,猛地朝焚修拍去,长老们也立刻操纵杀阵攻击,此时焚修的修为还没立刻恢复到大乘巅峰,宗主的翻山掌还没拍实,掌风就已经让他吐出一口血来。
但焚修根本不慌,抬手扔出几件天阶法器,居然眼也不眨直接引爆!
保命要紧,炸掉几个天阶法器算什么,半点不心疼。
恐怖的灵力波动席卷而出,好在布下的杀阵本也有阻拦功效,长老立刻抬手把萧墨和楚惊澜送了出去:“走!”
楚惊澜顺势揽过萧墨的腰,护着他迅速飞上半空,落在引路仙鹤的背上站稳,仙鹤拍着翅膀眨眼便飞出老远。
哪怕已经隔了很远,大乘期斗法的威压也不断在空中激荡,且这一方山峰上,已是天地色变,层云中黑云与金光相抗,罡风摧断山石,若身临其境,恐怕能见末日之相。
仙鹤拼命拍着翅膀飞,楚惊澜在仙鹤背上回望,感受着灵力的震荡,不由心想,这就是大乘期的斗法与威压,有朝一日,他必定也能抵达那个境界,甚至……更进一步!
萧墨眯了眯眼,可惜道:“宗主杀不了他了。”
不过他又重振精神:“但应该能将他重创,回去老实养个一两百年吧!”
楚惊澜元婴的修为根本看不清战场,他以为萧墨用什么特殊感知看到了,问:“怎么说?”
萧墨:“猜的。”
系统现算的。
执行计划以前,系统就估算了焚修的死亡率和逃跑率,映月宗这边是先下手,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宗主此战绝不会输,不然萧墨也不会动手,毕竟不能让宗主陷入危险中。
但奈何焚修法宝和手段都太多了,这人疯虽疯,但也是个绝顶的高手。
他还有个可怕的地方,那就是边打边悟的能力很强,因此开打后,系统实时扫描战场情况,概率开始变动,最后得出焚修大概率能带着重伤逃跑。
确实可惜,若是能让他就死在这儿,未来不管是人族还是魔族都能太平很多。
说起边打边悟,楚惊澜比他更强。
楚惊澜听到是猜的,无奈摇摇头,仙鹤带他们飞出很远后,萧墨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和楚惊澜的姿势……离得好近。
楚惊澜一手还搭在他的腰上,他后背贴着楚惊澜胸膛,简直像被他圈在怀里。
今日萧墨穿着金衣,外衣是薄如蝉翼的云锦织,衣摆以金线暗绣银杏叶,风卷起衣摆,如秋日的落叶翩翩起舞,与楚惊澜衣衫上的银色流云飘在一块儿,煞是好看。
而浅金的腰带将萧墨的腰肢束出恰好好处的线条,被楚惊澜骨节分明的手揽在其中,说不出的惹眼,引人遐想。
但紧要关头,谁注意这个,直到远离威压肆虐的战场,萧墨才拍拍楚惊澜的手:“没事,可以松开了。”
状态过于自然,楚惊澜也没注意到,本只是为了带着人稳住身形,被萧墨这么一拍,他才恍然发觉两人姿态的亲昵。
楚惊澜手一顿,而后缓缓放下手臂,松开来。
等怀中一空,他才发现,方才单臂将人圈在怀中时,安稳的不止是萧墨,分明还有他自己。
萧墨安稳的是身形,而他安定的……是心。
是怀抱中有所护事物的安心,就像漂泊孤舟靠上了码头,他是孤舟,萧墨是点着灯盏的码头。
楚惊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叮,精神攻击成功,积分加——】
“加”字后面竟破天荒的,头一次卡了下壳。
萧墨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不过很快,声音又续上了+1分】。
萧墨:?
一分?好像是有史以来最低的加分,他方才什么也没做,但楚惊澜也不是头回在他什么都没做的时候给自己刷分了,可一分……
算了,聊胜于无吧。
没错,萧墨不是刚穿来时要为一两分而努力的贫穷穿越者了,如今灵药法器不缺,楚惊澜还要给他一根天阶的笛子,萧墨的积分已经相当富裕,甚至有兑换修为的余裕了。
但还是再攒攒吧,毕竟兑换修为的确实比例太不划算了。
二人回到天水峰,过了半天,映月的护宗大阵开了,焚修果然带着伤逃走,宗主打到后面当然也知道自己在跟谁交手,映月宗将焚修潜入之事传讯告知了其他几方势力,他们不是没想过趁着焚修重伤,干脆集结人手去魔域杀了他。
可接下来几天,魔域附近的人修探子却道,并没有发现大能回魔域的迹象,而且他们也去魔域打听了下情况,魔宫里似乎并没有魔尊坐镇。
找不到焚修踪迹,截杀的事就没法实施,只能先搁置。
焚修在映月宗居住的地方,连带那个山头都几乎夷为平地,原本住在那儿的弟子们也被分了其他住所,好在映月宗山峰多,不缺地方。
身边没了焚修骚扰,空气都清新许多,宗主和长老都没有再过问萧墨的事,但萧墨能察觉,有些长老其实对魔族不喜,但因着楚惊澜的态度和月主的前车之鉴,忍住了。
总之日子变得舒服多了,他们都可以安安心心先好好修行。
这一晚,萧墨再度回到识海,锻炼神识。
在识海中进行神识方面的修炼,时不时就能有惊喜顿悟,萧墨走过花丛,在巨树前盘腿而坐,闭眼冥思。
树上的灵光萤火飞到他身边,轻轻绕着盘旋,在识海中,他额上的红莲印和道侣印重叠,盛开如火,分外艳丽。
萤火扑美人,画卷如梦似幻。
萧墨今日冥思着,却不知不觉,居然慢慢后仰,靠着树干睡了过去。
这本不该,除非在睡中能悟什么,可没有所悟,却在做梦。
很奇怪,萧墨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视角在上帝视角和第一人称中来回切换。
他梦见自己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跑着,身上穿着现代装,周围破破烂烂,与他待过的福利院不太一样,但还没等他细细观看有什么风景,下一刻,他就坐在了教室里,奋笔疾书地刷题。
刷的还是数学。
啊,有点怀念。
萧墨愉悦地弯了弯唇角。
一张卷子刷完,走出教室,却突然换了古装,变成了自己和楚惊澜吵架的场面。
吵的什么没过脑子,但吵着吵着,他和楚惊澜就换了个地方,开始打架了。
不是他俩互相打,而是他和楚惊澜联手,正对付什么人,那人跟裹了圣光似的,完全看不清脸,而且神奇的,自己手里居然拿的剑。
萧墨确实曾有仗剑天涯的东方豪侠梦,但如今笛子用的很好,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念着跟心魔体不合适的剑道了,没想到梦里自己居然还是想用剑啊。
他本来看得津津有味,但是很快发现了不对。
……好像打不过?
又过片刻,他确认了,是真的打不过。
因为楚惊澜浑身是血躺在他怀里,奄奄一息,像要死了。
萧墨愕然。
楚惊澜对他说什么,他没听清,但萧墨听到梦里的自己颤着嗓子开口:“楚惊澜,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是没有遇见……对不起……”
萧墨猛地睁开眼。
他一下急急起身,从树干上坐起,身边流光萤火被他一吓,扑地散开了,不过很快就重新聚在他身边,亲亲昵昵。
萧墨被惊醒,惊魂未定,心魔没有心跳,但他脑子里似乎正有心脏重重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扰得人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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