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爷进村抓人◎
一口气喊完, 他随后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爹和兄弟,顾不上瞬间骚乱的人群,冲过去一把拽着他们的手便开始跑。
“大柱, 大柱你说清楚,兵爷是往我们村来了吗?!”
“是不是来我们村,到底是不是啊?”
“人多不多,你们看清楚没有,是兵爷还是土匪?”
原本挤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顿时一窝蜂往外头跑, 你踩我脚我撞你肩,人群瞬间混乱。
有那瘦弱些的被撞倒在地, 无论如何呼喊,都没人伸手拉她一把,无数双脚踩在她的身上脚上,痛呼声被邻近村头的马蹄声掩盖,尘土飞扬间,竟一时分不清来人有多少。
惊恐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前一刻还在悠闲看别人家热闹的村民, 这一刻已是无头苍蝇,只晓得迈开双腿不要命的跑,往家里跑,往山里跑,往水井里跳,往水缸里钻,往柴垛里藏……
被爹丢在原地的娃子仓惶四顾, 只晓得仰头大声嚎哭, 一声声爹爹爹, 都唤不回瞬间便跑得没影的汉子。
“三娃子, 谁看到我家三娃子了?”一个老妇人流着眼泪边跑边叫儿子,她是寡母,大儿早年出意外没了,二儿前年服徭役得罪了差爷被抽了一顿鞭子,都没抗过夜就没了。眼下就剩个今年正准备说亲的老三,老三先前跑来吴家看热闹,这会儿人太多,她一时竟找不着。
“牛儿,你别管爹,赶紧跑,赶紧跑啊!”一个腿有些瘸的中年汉子推着一个劲儿拽自己的儿子,老泪纵横,把自己的手死命挣脱,猛地一推他,把他推出老远,“别回头,跑,往山里跑,去地窖里待着,谁叫都别出声!”
“爹!”那儿子一脸苍白,被人群裹挟着,一时不能挣脱。
今儿吴家办丧事,村里大半都来了,后头陈家人打上门,剩下那半也跑来凑热闹,可以说村里九成的人都来了吴家,树上挂着好些个爱看热闹的少年。
坐的高看得远,骑坐在树枝上的少年举目望着尘土飞扬的村头,竟是一眼望不到头,打头的几人骑在马上,身上穿着兵爷才会穿的衣裳,腰别大刀,眸如寒星,临近村子时,他们默契十足分散开来,一小队十来个人,竟是朝着四面八方而去,是要堵住进山的路。
少年面色发白,一个不稳直接栽倒在地,顾不上疼,他手忙脚乱爬起来,在骤然拥挤的人群里找到的亲爹,父子俩凑头后拔腿便跑。
“爹,他们去堵后山的路了!”
“可看清楚有多少人了?”
“估摸着有几十个。”少年一脸着急,想要往家的方向跑,被他爹一把抓住。
“娘和小幺还在家里!”
“兵爷不抓妇人和娃子,小幺才五岁,没事儿。”当爹的死死拽住儿子的手,因为紧张一颗心跳得特别快,仿佛要蹦出胸腔,他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快选了几条最快进山的路。骤然间听闻兵爷来了,大家伙第一反应都是往山里跑,他们村进山路有好几条,常年走的就是村尾那条,听儿子的意思,兵爷们是有备而来,这回来的人不少,还派人特意去堵村尾那条进山路。
越是紧张,越是不能着急,他原地转了两圈,在儿子高声催促下,一跺脚,拉着他和人群背道而驰,朝吴家后院跑去, “走这边儿,别往前头去,我记得吴家后头是周家,周家后院再往前走些就是坟岗,那里有条进山的小路,咱小心些,先进林子再说。”
卫大虎一把拉着就要随大流跟着跑的陈二牛,指了指那对狗狗祟祟的父子俩:“跟着他们。”
二舅母背上的背篓已经被陈大石接了过来,一行十来人,目标实在大,若是就这般跟着人跑,跟箭靶子没啥区别。
卫大虎低声道:“咱们对小沟村不熟,村口已经被当兵的把持,往前走就是撞他们手里,那汉子瞧着靠谱,咱先跟着他,见势不对再想办法。”只要进了山,就如猛虎归了林,别说几十个兵爷,就是百来个也捉不住他们。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一条安全的进山路。
从来都是汉子们走在后头,但这次,大舅母她们默契地落后一步,把他们推到前头,吴招娣甚至还有心思调笑:“若是兵爷追来,我们给你们拖住,别回头,你们跑就对了。”
陈二牛看了眼媳妇,晓得她这会儿在强颜欢笑,额头上直冒的冷汗早就把她出卖了。他瞧着心疼,倒也没有推让,兵爷下乡来抓壮丁,妇人确实是最安全的,她们不在被征的要求里。
一行人行动迅速,紧紧跟着那对父子绕去了吴家后院。
就在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墙角时,一群兵爷驱马进村,为首的兵爷一拉马绳,马蹄悬空半晌后落在地方,他抽出腰间的刀,驱动马朝着看着四散逃跑的村民,厉声道:“辰王有令,青州上下年满十四、未满四十五的男子即刻响应征兵,违令者格杀勿论!”
说罢,他抬手一挥,一队十人左右的士兵四散而开,俩人守着村口,六人抽出腰间佩刀去追逃跑的村民,剩下俩人从村头第一家开始抓人。
他们态度极差,先是大力拍打几下木门,见没人开,随后抬脚便踹。门开后,不顾屋内瑟瑟发抖的老头和吓得哭不出声的娃子,二人上前一脚踢开院子里的簸箕,面容凶恶,不像兵爷更像土匪:“家中几口人?你有几个儿孙,今年是何年岁?户籍拿出来与我一观!辰王殿下发布征兵令,青州上下,凡是符合年岁的男子全部应征,家人若敢包庇,罪同抗命,可就地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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