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看见马齐着实吃了一惊, “啊,富察大人还在江南吗?”

马齐羞愧一拱手:“侧福晋可不要取笑老臣。”

可不是我取笑你,我干这么多活儿从来也没见着你呀。亏你挂着的还是内务府总管的衔儿, 煤厂煤厂不操心, 纺织厂纺织厂不露面,天天凑四爷身边查亏空, 如今纺织厂库房快堆不下了,您倒是蹦出来啦?

“我可没有取笑大人。”凌霄亲亲热热地亲手给富察总管递了茶:“苏杭松的分厂还要拜托大人协调呢。”

此话一出,马齐岂止是不敢喝茶,连坐都快不敢坐了, 连忙撇清说:“臣听闻昨日苏州织造李煦已由曹颙引荐拜见了侧福晋, 开办分厂人人踊跃,哪里需要老臣空挂虚名!”

江宁织造厂那么大一个样本摆在那里, 连曹家接驾的亏空都能努力救一把, 苏州织造和杭州织造为了抢新织机差点没在四爷面前打起来,还是十三爷拉开的。

松江府在家闲坐, 被侧福晋金口钦点一个纺织厂,喜得抓耳挠腮, 差点没在侧福晋面前拍碎胸脯,但凡我松江府还有一家女孩儿再裹脚,您砍我的头!

恨得其他州府牙痒痒, 就你是个马屁精!!不就是禁裹脚吗?私下的禁不完, 明面儿上的还不好说?

江南皆知西林觉罗侧福晋是个被捅一刀面不改色发表讲话的狠人, 看不惯裹脚和孱弱, 个个投其所好, 连曹颙都把家中姐妹一起送来跟侧福晋学骑马!

凌霄:“……”

嗯,这是贾敏呢还是她闺女呢?

凌霄脑子里转着林妹妹宝姐姐, 实在没空再跟马齐打马虎眼,她往后椅背上一靠,示意马总管有话赶紧的说。

“臣是听闻,您竟允了各府自行仿织机办厂,是不是,再斟酌一下呢?”

煤厂也好,纺织厂也好,都是挂在内务府的名下,银子海一样地往怀里淌,如若允许各地自行办厂,那岂不是肥了地方瘦了内务府?内务府随行人等上下一齐着了急,鼓动总管来敲侧福晋的边鼓。

凌霄听罢,反问道:“内务府统办能比各地多织布么?”

马齐一噎,好在来前做足了准备,谨慎答话:“如今内务府的骨干人手,被各府哄抢,如此一来,精英尽去,岂不是强枝弱干?”

“精英”,凌霄听这两字一挑眉,随口说:“那倒得问问内务府为什么留不住精英啊。”内务府办厂的优势总是有的,不然松江府喜成那个样子。

她把茶杯一放,起身往外走:“恕我不能多陪了,孔老先生他们还等着我呢。”

马齐连忙跟着出门,急道:“内务府升衔儿得请万岁爷示下,那些府县一张嘴什么东西都敢往外许,敢找八个侄子给成大人挑着过继,他们,他们不讲道理嘛!”

凌霄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府县的骚操作,被八个侄子逗笑了,眼见曹府诸位小姐已经等在门前,凌霄伸手将马齐拦了一拦。

马齐这才发现和曹府女眷撞上了,看看这是江宁织造府的大门,将要说什么,又憋回去,老脸上挤出个笑来和小姑娘们点点头。

凌霄携了曹三姑娘的手,示意姑娘们不必多礼,转头正色提点马齐说:“内务府和江南州县,难道不都是万岁爷的臣属?这衣被天下的,不都是我大清的子民?”

听侧福晋说这样的话,姑娘们都屏气肃立了。

马齐面色抖动几下,朝凌霄一拱手:“老臣受教了。”

他还不忘给凌霄卖好,追上几步说:“老臣递回京的折子中必将侧福晋原话禀明!”

凌霄朗声笑道:“那便提前谢过富察大人了。”她放下车帘,吩咐说,“走。”

马车辘辘驶向前,车中与凌霄同坐的姑娘们互相对视几眼,曹三姑娘出声艳羡道:“侧福晋真是厉害!这便是书上所说的巾帼英雄吧。”

凌霄望着她们个个如阆苑仙葩,犹豫再三,还是说:“你们若愿做个织造的小官儿,去寻曹颙。”

此话一出,姑娘们都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表姑娘素来最是端庄有德,却脱口说:“曹大人如何会同意?”

虽然前头有个万年春如今已经是六品的顶戴,但万姑姑是雍王府女官出身,又得万岁爷赐名,她们深闺小姐如何比得?连府门且出不去呢。

够格做王妃跟够格做官儿是两回事。

凌霄深深看她一眼,有点子对上人了,好险没有问你可有一个不成器的哥哥。

凌霄告诉她们:“你们便与曹颙说,是我应下的!”

你们曹家的姑娘,在金陵干纺织业,那真是三代积累……跟二格格一样,不干这个浪费了人才!

凌霄带着一大帮姑娘丫头浩浩荡荡进戏楼,江宁市民们已经习惯了,听说在京里连雍王府的郡主娘娘也出来喝茶看戏呢,再金贵的小姐还能金贵过雍王郡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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