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款以圣君自比的老皇帝,在公开场合表彰心怀苍生的臣子基本上就是康熙的条件反射了,顺口赞许了几句。
凌霄立刻提醒在场的皇帝和官员:“所以雍王煤和煤球平价!不但不涨价,还限制购买三块!这都是四爷定下来的,只为小民实惠!”
众人一愣,之前只想着雍王发了大财,这时候才意识到另一件事——雍王煤,卖的着实太便宜了。雍王,本可以发更大的财!
以蜂窝煤的份量和质量,再提价两成,照样吊打煤球,老百姓依然能得到实惠,畅销不是问题。这两成可都是净利润,想想如今已经赚海了的银子,如果再加上这两成净利润……
那得是什么金山银山啊!
提问:金山银山,雍王为什么不伸手拿取?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还真是为了苍生俱保暖??
别人心怀苍生是口头说说,你是拿金子硬砸,何等豪奢!
何等的志向啊!
哪怕不是心怀苍生的志向,是心怀皇位的志向,你就说有没有诚意吧!
“……胤禛。”康熙语气微妙地叫自己四阿哥的大名,“你怎么想到如此定价?”
胤禛连忙行了大礼,跪在父亲面前,仍是习惯性的御前应答:“儿臣不敢欺瞒皇父,儿臣定价时,的确也想不到今日。如若想到今日,想到会是这么大一笔银子……儿臣也不敢确保自己心意如何。”
老皇帝沉吟不语,皇子重臣屏住呼吸,整个屋子没有一丝杂声。
胤禛也战栗,战栗中身体内又猛然蹿出一种底气和力量——千金万金,沉甸甸实证了他的心肠。
他定下平价时,没想过黄金万两,也没想过今日为皇父如此垂问,更没想过证明什么。
他在此刻恍悟,原来这就是我吗?如今皇父拷问,我至关重要的选择,是顺从本心做出的。当时只道是寻常,只有一回头,放在称上度量,才是水落石出的一个赤诚人。
今日方知我是我。
“快起来。”康熙思绪回转,伸手把四阿哥搀扶起来,直到这时才发现阿哥已经是一个三十岁的成人了。
康熙泛起一点笑意:“这么好的生意给了内务府,不心疼?”
四爷毫不犹豫、斩钉截铁:“不心疼。”
毕竟……牛痘红薯燧发枪,水泥海船大炮仗,都等着他开荒呢。一个煤厂而已,献给汗阿玛就已经回本,什么内务府不内务府的,爱给谁给谁。
四爷想想凌霄素来的气派,再想想自己现在在汗阿玛心中的光辉形象——格局!这就是格局!
汗阿玛现在对自己的心情,大抵就是自己听凌霄把牛痘等等全然依赖地全盘托出的感动心情吧!
康熙转而又问凌霄:“煤是你所制,厂子也是你建起来的,老四要献上来,你没意见?”
凌霄爽朗道:“本来招人的时候就定下的,只做一个月让老百姓熬过冬天。我们这厂子这就准备散摊啦,方才我们正开会议事,总结各人表现,另发奖金呢。”
“哦?怎么奖赏?”康熙颇有兴致。
凌霄便从衣袖中掏出一份名单,上面罗列有生产和管理两类的先进个人,还评定某生产线为先进集体。
屋子小,凌霄和康熙也离得近,凌霄见康熙伸手要看便把名单递给他,却不防斜刺里冷不丁又探出来一双手,四爷强行站位,半个身子挡住凌霄,恭恭敬敬地双手将名单奉给康熙。
康熙:“……”
满屋子人:“……”
没眼看没眼看!老四你居然是这样的老四!
你居然还是个情种!
康熙帝无语地接过名单,有被老四气到,朕今年过六十大寿,凌霄当朕孙女都够了,朕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老四:我倒不是怀疑您是唐玄宗,但您是亲祖宗啊!旁支委屈。
“万延春?”康熙爷看着名单笑了,“朕倒听成了万年春,还想着是个好意头的名字。”
四爷连忙躬身笑道:“汗阿玛既赐名,以后自当叫万年春便是了。”
万延春因方才为康熙介绍生产线也混进了屋子在末尾站着,此时也赶忙上前磕头,认领下新名字,激动得红了脸。
她一个头磕在地上,凌霄心里就是一抖。
康熙失笑,转头问凌霄说:“朕看你这名单上,做工的都是正经旗人,管事的倒都是宫女太监?”
凌霄理所当然说:“因为生产线就是他们琢磨出来的啊。”她指着身边新改名的大宫女说,“煤粉的搅拌比例,是她一点点试出来的!居功至伟!”
康熙听此一怔,目光扫向万年春,高高在上的一屋子贵人也头一次正眼看向一个伺候格格的小宫女。
万年春站在众人目光中心手足无措,她攥着衣服想要重新跪下去,又不知说些什么话,只好求救一样看向凌霄格格。
凌霄目视康熙,朗声道:“我新作杂诗一首,愿献于万岁驾前!”
康熙眉头一挑,看着凌霄格格灿若晨星的炯炯双目,心头有强烈的预感——有了不起的诗作即将问世了!
老皇帝扫视屋内各色人等,视线最终落回凌霄身上,沉声道:“且念来。”
素面屏风抬进来,凌霄悬腕提笔,在大清政治中枢的围观下书一首惊世诗篇。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一句落笔,满屋寂静。
哪里万马齐喑?谁可哀?
连四爷和十三爷都坐不住了,诗谏?!
凌霄全然从容,心定手稳,一气呵成将末一句写完——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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