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在我面前,也要撒谎吗?”◎
注意到花盛妙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衣服上, 桑明奇大大方方地张开手。
“师姐,我的衣服有什么不对吗?”
然而看着桑明奇带笑的清秀面容,花盛妙沉默了一下,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玉鬼师弟?”
“桑明奇”脸上的笑容更加惊喜了。
“师姐还记得我?我也是不久前才回想起与师姐相识的记忆……”
桑明奇的这番话看似正常, 然而他灿烂的笑容配上那身鲜亮如血的红衣, 却莫名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花盛妙迟疑了一会儿, 轻声问道:“师弟, 你的父皇呢?”
像是听人提起了一团垃圾, 桑明奇脸上的笑容消失大半,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嫌弃的意味。
“他啊,应该已经死了吧。”
然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玉鬼连忙找补道。
“师姐,他不是我害死的。他先前作恶多端,还害死了自己的兄长, 也是死有余辜。”
这番话确实是玉鬼能说出来的,却不是桑师弟能说出来的。
花盛妙微微掩下眼中的复杂神色,她平静问道:“那么桑国先前的天灾, 与师弟又有几分关联呢?”
玉鬼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他怔然地看着面前日思夜想的少女,眼眶中逐渐泛出了几分隐忍而委屈的潮红。
“师姐,桑国的天灾, 真的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看那个凡人可怜, 才随手救了他。那个凡人祈求我保佑桑国风调雨顺, 我费尽了心核之力,才能让桑国百年来都不受天灾侵扰。可是我的心核越来越虚弱, 后来也慢慢陷入了沉睡。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谁知道天地会反噬桑国, 将这百年的天灾都加了回去?”
看着玉鬼委屈又气愤的样子,花盛妙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袖袍。
沉甸甸的衣袍,如同刚从水中捞出一般格外潮湿。
而她摊开手,鲜红的血水几乎将她的手心染得通红。
这些血,都是从哪里来的?
花盛妙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认真注视着桑明奇,轻声问道。
“师弟在我面前,也要撒谎吗?”
看着少女手心染上的刺眼血色,再听见她那轻轻的叹息,玉鬼终于难以维持住属于“桑明奇”的灿烂笑意,他似乎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又变成了那个她熟悉的,如同玉像般冷淡无波的玉鬼。
他幽幽地注视着花盛妙,声音冰冷得如同毫无感情道。
“凡俗间好听的谎话,不是比难听的实话更加入耳吗?”
“我不想让师姐难过。”
玉鬼更加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指尖,宛如海绵般吸走了她手上的每一点血迹。
“我曾经庇护过桑国百年是真的,桑国受天地反噬也是真的。我救活的凡人无数,没有让他们死于前朝的妖魔,就连那个凡人死前也是心甘情愿地将后代皇族的生杀大权,都交给了我。”
玉鬼仿佛格外不解般歪了歪头,像一头不通人间情俗的精怪。
他茫然而无辜地问道:“我都已经这么乖了,师姐,为什么还要生我的气呢?”
花盛妙在心底默默念了“不要生精神病人的气”几遍,然后礼貌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没有生气。”
然而看着少女含着几分冷淡意味的神色,玉鬼却再也无法抑制住心中延伸出的空洞与恐慌。
他的面孔如同从内而外碎裂的玉器,陡然现出无数道细碎的裂纹。
“骗我!师姐在骗我!你分明在生我的气!你从前说我穿红衣最好看,可是现在,你都不愿往我的红衣再看第二眼!”
到底谁喜欢看吸满血的“血衣”啊?
看着玉鬼歇斯底里,仿佛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还能更加疯癫的模样,花盛妙只能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师弟,我只是觉得,你身上的衣服血气太重,而且穿这么湿的衣服,你应该也很不舒服吧……”
玉鬼专心致志地听着她的话,他的眼眸发亮,原本那股疯癫而固执的郁气消散了些许,就连脸上碎密的裂纹都慢慢消失了。
他似乎又变成了花盛妙熟悉的那个桑师弟的模样。
玉鬼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也露出几分不好意思之色,他笑着对花盛妙道。
“那我现在就去更衣,师姐等我,一定要等我!”
直到等到花盛妙的答应,他才喜笑颜开地转过身,身姿轻巧得如同一只蹁跹而艳丽的红蝶,跃上藤蔓后,片刻后就消失在了花盛妙的面前。
暂时解决完了玉鬼师弟,花盛妙再看向几个似乎有醒转迹象的师兄,感觉脸上的笑容有种维持不下去的迹象。
和一个患者进行“话聊”已经够累了,她今天实在不想连着招待几个病人。
花盛妙转头望向剑鬼,她诚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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