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会抱着师妹的玉像哭,他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果然, 夏侯靖沉声道。

“他救了这么多人,却还是染上了手足溃烂的重病,桑阿丑最后病得快死了。他窝藏我们的地方,是一座平日里没有人敢靠近的深山。”

“有人说, 深山里面住着一位仙人, 为了回报桑阿丑救过我们的恩情, 我们应该将桑阿丑抬到山上, 如果能找到那位仙人, 就求他出手救桑阿丑。如果找不到仙人,就将桑阿丑埋到山顶上。”

“我们都同意了,每个人轮流背着桑阿丑,山里没有上山的路,我们就自己开出一条小路,最后终于在天黑之前爬到了山顶。”

夏侯靖三言两语, 就让花盛妙成功在脑海中描绘出所有人众志成城,想要救下恩人的场景。

“夏侯将军,然后呢?”

夏侯靖组织着语言, 似乎为了更清晰地描述出他当时的所见所闻。

“山顶上有一座半塌的旧观,观门都蒙上了一层蛛网。可是观里,还燃着一点火光。”

花盛妙的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她慢慢捏住大师兄的手, 有种身临其境看着鬼片在面前上演的感觉。

“那您和其他人没有跑吗?”

夏侯靖没有多少掩饰的意思, 他直接道:“我们当时确实被吓住了。可是没有人想要跑, 这或许是我们此生唯一一次有可能见到仙人。”

“所以我们在外喊了几声后,见得不到仙人的回应, 就走进了道观。”

“可是观里, 没有仙人, 只有两尊玉像。”

花盛妙陡然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上次这股预感出现,似乎是在天枢十一问她知不知晓与扶光道祖有关的旧事的时候。

“一尊玉像的面孔模糊,可是衣裙纤毫毕现,温柔含笑,宛如神女降世,怜悯苍生。”

结合着桑师弟先前的叙述,花盛妙已经拆出了夏侯靖口中那位“神女”的身份。

她忍住脚趾抓地的冲动,故作自然问道。

“另一尊人像呢?”

夏侯靖仿佛还沉浸于初见那座神女雕像的震撼当中,过了许久他才低声答道。

“另一尊雕像,不是人。”

“它像是一尊封印在玉石中,姿态丑陋而狰狞的怪物。能挤满观中的巨大身躯半包着玉像,一颗人形的头趴伏在神女的腿上,像是想要拼尽所有,只为了困住留下神女,又像是已经在神女的腿上睡去。”

花盛妙沉默了片刻,这时候的剑鬼,似乎恢复了一点理智,他不留情面地冷笑一声。

“除了会抱着师妹的玉像哭,玉鬼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花盛妙沉重的心绪被分散了一点,忍不住想到。

……在骂玉鬼的时候,剑鬼师兄有想过刚刚抱着她手指哭的人是谁吗?

夏侯靖继续开口。

“我们当时以为,那是寓意神女镇压魔物的玉像,所以跪下对神女许愿。”

“结果,神女腿上的怪物醒了。”

夏侯靖久久没有开口,花盛妙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她设想了数种玉鬼师弟与夏侯将军他们交谈的场景。

然而夏侯靖平静地回答。

“然后,我们都跑了。”

“我们这群被收留的逃犯,在生死关头,没有什么忠义可言。所以回到地窟里,我们才发现,没有人记得将桑阿丑也一起带走。”

为了救人爬上山,结果把要救的人丢在山上了。

这听上去有点像一个地狱笑话,然而夏侯靖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我们都以为,桑阿丑会死在观里。”

“可是第二天,他自己回来了。”

“回来的桑阿丑,带回了一块仙玉,他说他得到了仙人的点化,仙人还重塑了他的经脉,不久后他的脸,会变回和常人一样。我们都能看出,他全身的残缺已经完全消失,就连面容,都沉浸在一层仙光之中,”

“所有人都为他高兴,他也不计前嫌地原谅了所有人。”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这或许听起来只是一个结局圆满的与仙人有关的传说。

但是夏侯靖顿了顿。

“我曾经是一个贼,我对危险的感知比任何人都强。”

“回来的那个人,他确实是桑阿丑,可是,不仅仅是桑阿丑。”

夏侯靖将酒杯里的酒再度一饮而尽,像是凭此就能麻痹他回忆中的感知。

他轻声道:“观里的那个怪物,也跟着他一起回来了。”

夏侯靖如同说着一个平平无奇的鬼故事,但是他笑了一声。

“也没有什么不好。”

“如果没有那位‘仙人’出手,不仅是桑阿丑,我们所有人,都不会从前朝那些妖魔的追捕中活下来。”

“桑阿丑变成了桑国的开国之君,我成了大将军,曾经躲藏在地窟中的那些人,最后能活下来的,都成为了我们曾经不敢想的大人物。就连桑国的百姓,也享受了百年的太平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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