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魔物,都是在虞师兄体内生出来的?可我先前明明看到魔物想要从外界找到虞师兄……”

剑鬼的下一句话语,完全震慑住了她。

“鲛鬼大部分的真身血肉,如今都在镜门当中。每十数年,只会有一具人身逃出镜门,其它的怪物之身都会化作他最恐惧的模样,想要吞噬他,将他重新拉回镜门当中。”

花盛妙心中已经隐隐生出了一个恐怖的猜测,但她还想要听到最切实的回答。

“……为什么?”

注视着少女怔然的神色,剑鬼不带多少怜悯情绪地提及鲛鬼的过往。

“鲛鬼已经快要被暗面吞没,祂之所以放纵这具人身,让他成为唯一能逃出镜门的幸运者,是想要为师妹留下一个‘嵇师兄’。”

“真正的祂已经变成了邪祟,邪祟难以长存人性,在祂失去人性时,祂感染的怪物,就会本能想要将祂的一部分,重新纳回真身当中。”

“不过如果没有师妹,鲛鬼早就完全被暗面吞没,现在的虞永晏也不可能活下来。所以,师妹无需愧疚,也无需自责。”

“如果师妹心存不忍,我可以帮你尽量拖延鲛鬼这具人身变化成的鬼物,彻底变为怪物的时间。”

“即便他真的化为怪物,师妹也可以将他关在血牢中,以后睹物思人。”

剑鬼的声音格外冷静,如同他早早地设想到了今日的这一幕,甚至已经为花盛妙想好了最佳的处置方法。

然而花盛妙完全无法接受这种等同于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方法。

她猛地看向剑鬼所在的白茧。

“为什么邪祟无法长久地保持人性?大师兄不也是邪祟吗?可是师兄他从始到终都没有任何失控……”

“真的没有吗?”

剑鬼轻飘飘地问道。

“师妹,是你将他的失控视作常态,还是他没有将自己的失控,暴露在你的面前?”

花盛妙陡然想起了诡域中,书册上出现的那些恐怖红字,大师兄数次要打开的“门”,还有祂为她造的月亮……

她完全冷静了下来,格外认真地对上大师兄的目光。

“师兄,你知道——有什么能让其他师兄不再失控,维持神志清醒的方法吗?”

她以前不知为何,在大师兄面前一直隐隐畏惧问出这个问题。

就如同她本能地感觉到,她问出的这个问题,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果然,孟春邈似乎在经过一阵思索后,温柔平和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我吞了他们的命线后,那些命线就可以一直清醒而乖顺地留在师妹身边了。”

这是什么“人死了就不会发病”的逆天回答?

花盛妙再度认清楚了她不应该随便求助大师兄的残酷事实。

“师兄,不如你再和我再说一说刚刚的,怎么给虞师兄留下一个头,让他的症状轻一点的方法吧?”

回忆着书册里曾经出现过的,虞师兄剩下一颗头来找她喂菜的记忆,花盛妙此刻奇异地镇定了下来。

不就是切掉脖子,只留下一个头吗?

虞师兄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应该可以撑得过去的。

然而等大师兄告诉完她全部操作,再松开些许虞永晏身上的月线时,她将手轻轻按在虞永晏头上,迟迟没有动手。

虞永晏感觉到了搭在他头顶,少女柔软温暖的手心,传来一点点微不可觉的震颤。

他此刻明明想要用最尖刻讥讽的言语,怒斥花妖自以为是对他好的荒唐言行,然而莫名的,他脱口而出的是。

“你到底在抖什么?他刚刚欺负你了吗?”

虞永晏仿佛找到了幕后主使的真凶,他不再刻意维持着对少女的敌意语气,冰冷阴鸷地看向了孟春邈。

“我就知道,是那个怪物逼你做出这样的事吧?”

虞永晏的声音越来越快,仿佛与少女感同身受般充满了越来越难以抑制的愤怒。

虞永晏不知何时换成了传音之术,对她冷静道。

“那个怪物本来就是个疯子。他让你挖掉我的血肉吗?”

“你先按着他说的做。别害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这一刻,虞师兄的声音仿佛与万年前的鲛鬼相重叠。

花盛妙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了下来,她注视着面前的虞永晏,也在注视着虞永晏身体中,等待了她万年,失去了理智和记忆,却一次也没有放弃过找寻她的念头的鲛鬼师兄。

除了被大师兄吞噬,这世上真的没有第二条可以帮助鲛鬼师兄的路了吗?

她不信。

所以,“师兄,这一次换成我,来保护你们吧。”

…………

截断了虞师兄脖颈的骨头后,青年艳丽面容上,原本若有似无开合的鳞片中,那些原本似乎要睁开眼的细小人脸,似乎再度陷入沉眠中,虞永晏的气息虚弱了许多,却没有了刚刚打开石屋门的时候,那种难以压制的暴戾狂躁感觉。

但他一颗人头悬空漂浮在花盛妙身边,喋喋不休地传音道。

“不久后会有一场弟子历练,我会助你离开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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