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啊,前年我三姨说:‘你看看你这些年都学了点啥?唱的一句也听不懂!’去年我二姨说:‘你看看你这跳的什么舞,没个正行,小小年纪不学好!’……”

俞笙一年四季如同冰雕般的容颜,此刻难得地染上一抹笑意。

长辈们不能理解年轻人们的娱乐,他也明白。只是此刻他开始真正思考,有这么些长辈一天到晚地念叨着,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

他的母亲倒是一年到头也不念叨他,连电话都打不上一两回,这一点他觉着挺好的。

甚至有时设身处地代入一下,他还挺同情景小延,只是每念及此,似乎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跟小羽去度假,也是明儿的机票?”片刻之后,景小延问。

“嗯。”俞笙点头,补充了句:“盛哥也带医疗团队一起去。”

都知道韦盛是俞笙的发小,父母也是常年混迹海外不回国的,国内没什么亲人,逢年过节显得格外孤单冷清。

这次的度假行程,俞笙特意叫上了韦盛,一则哥们过年没地方去,再则秦星羽也确实需要医疗团队时时照料。

素来嘻嘻哈哈、不问正事的景小延,这回凝眉犯愁思量了好一阵,再一次重重地拍了拍俞笙的肩膀。

紧跟着的是一句,与他这张天真浪漫帅气小脸极不相称的、阴阳怪气式的警告:

“羽哥那身体,你给我悠着点啊!”

俞笙当然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

“用你废话?!”

毫不留情地回怼了一句,他带秦星羽是去度假的,又不是专门去那啥的。

“嘿,果然是当了大老板了,语气都不一样了。”

景小延笑嘻嘻地开着玩笑,同时瞥了一眼仍旧在宴会上应酬的秦星羽,故意眨着星星眼浅笑:

“有本事现在把羽哥从桌上叫走啊?”

俞笙还真想,但不说话。

他今晚是打算和秦星羽约会的,但并不打算打扰对方的工作应酬。

都是相处了十来年的默契队友了,一个眼神,景小延就看懂了对方的意思,还故意大大咧咧地逗着兄弟:

“嘿嘿,想让我帮你叫羽哥过来啊?我才不呢!等着吧我的队长,886!”

言罢,景小延头也不回地转身下车,返回那宴会长廊上,重又找大家玩去了。

……

秦星羽在宴席上,跟黄菲说完了话,又和组里的前辈影帝,以及平时玩得好的几个同龄演员小伙伴,也聊了会天,包括江引。

期间俞笙一直安然坐在劳斯莱斯里,副驾驶的门也一直开着。

不多时,冯曳来了,同样悠闲自如地在副驾驶坐下,手里还拎着瓶只剩了个底儿的五粮液。

“还看,那不就江引么,咱公司那c位练习生。”

看自家兄弟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回廊方向的秦星羽和江引,冯曳一语道破。

“我知道。”

刚被上一个兄弟看穿心思,这一个又来了。

俞笙当然知道江引,甚至还特意派人调查过他的背景,对于这位自家公司的练习生,有事没事老喜欢在秦星羽身边晃悠这件事,小俞总有着足够的警惕。

“我跟他聊过几回,小地方出来的,挺朴实一孩子,不至于有啥多余的心思。”

冯曳这么一个痞气十足的小伙,难得当了一回知心哥哥。

他知道俞笙想的是什么,俞笙当然也知道,他曳哥话里指的是什么。

俞笙没说话,行吧,江引对秦星羽有没有多余的心思,他不好评价,反正他自己肯定是有的。

冯曳也知道兄弟那点小心思,于是在车上坐了没一会,就要下车:

“我叫小羽过来。”

“不用。”

冯曳忽然笑了,笑容中难得染上少年时,舞台上才有的那么几分自信,他可太了解俞笙了。

“春节在哪过?”同样的话,问完了景小延,俞笙又问了一遍冯曳。

景小延过年忙忙碌碌,一大群亲戚围着,用不着惦记,但俞笙知道,冯曳跟老家的父母亲戚们关系一直不大好。

自打少年成名后,家里一波又一波的亲戚,涌上来不断的借钱,再加上前两年,被父亲欠赌债的事拖下水后,冯曳就很少和家人来往了。

果然,对方表面上不怎么在乎地回答:

“回老家吧,呆个两三天就回来,‘此夜’那边初五就复工,兄弟们都放假了,缺人手。”

俞笙知道,对方这话半真半假,过年回家只呆个两三天是真的。

但就“此夜”酒吧里的那群小弟,一个个也都是无家可归的浪荡游子,过年能上哪去?他们曳哥可一点都不缺人手。

“无聊了去芒山找我,我正月和二月都在。”

收到了兄弟的真诚邀请,冯曳思索了几秒钟,笑着说了一个字:

“行。”

答应归答应,冯曳从心底是没打算去的。人家俞队长跟秦星羽度假去过二人世界,他去了当电灯泡算什么鬼?

尽管对方也医护助理带了一大群,并不能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二人,但他冯曳也还是有那么点,连自己都烦的清高在骨子里头。

无家可归就无家可归吧,不想麻烦兄弟。

从劳斯莱斯下来时,尽管俞笙说不用,冯曳想了想,还是到宴会廊亭那边,去跟秦星羽打了个招呼,告诉一声,人家俞队长在那边等半天了。

彼时秦星羽还在跟江引说着话,拿手中的玻璃杯,跟他曳哥轻碰了个杯,仰头灌下小半杯红酒。

他当然知道俞笙在等他,那辆在这小城镇郊外,瞩目又显眼的劳斯莱斯,他刚才就看见了。

既然俞笙要等他,那就多等会也没啥。

尽管上一刻这么想,下一刻他还是跟江引道了个别,准备再去制片人和导演、前辈们那边敬个酒,便告辞撤退了。

说到底,也不大忍心让俞笙一直等着。

与此同时,夜幕下灯火阑珊的湖畔码头,一身j.y大牌的齐年再一次幽幽现身,借着秦星羽去导演那桌敬酒的功夫,转身走向那辆劳斯莱斯。

“俞总,又见面了。”

轻敲了两下那本就开着的副驾驶车门,齐年洋溢着一张强装出来的傲气十足小脸,探身就要往副驾驶里坐。

俞笙看也没看一眼,而是手速飞快地扔了一个纸抽盒,占住了座位,附带了降到冰点、情绪全无的四个字:

“离我远点。”

他当然记得齐年,尽管这回并没太留意这个小练习生,什么时候又来了。

但他的副驾驶,秦星羽可以坐,队友兄弟们可以坐,关系好的朋友同事也没问题,但是这个小练习生不行。

“哟,还是这态度……”

似乎早预料到,对方会赏给自己这么几个字,齐年也不介意,而是仍旧悠悠开口:

“放心,秦星羽看不见咱俩,人家跟制片人哥哥喝红酒呢,聊的可好了。”

尽管没能成功坐上副驾,齐年说这句话时,仍旧手撑着车门,探进半个身子。

俞笙再一次丢了四个字,外加那么一丝烦躁语气:

“别碰我车。”

虽然这辆车是来到南城后,剧组给他租的专车,不是他家里自己那辆,但作为一个爱车之人,被齐年摸了几下车门,他也嫌脏。

月夜下的少年如灯火般明灭的眸子里,顷刻间染上一抹暗色,不过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肆意妖冶的笑,笑得甜腻:

“我偏要碰!”

丢下这句话之后,齐年故意用力拍了拍,那劳斯莱斯副驾驶的车门,而后砰地一声,把车门大力撞上,转身就走。

……

秦星羽刚刚从制片人和导演那边敬了一圈酒,礼貌告辞。

剧组那几位领导,知道人家小俞总等了半天了,也没强留,笑呵呵地夸赞了几句,便放了人离开。

将安辰留下,陪着领导们继续混局之后,秦星羽独自走向,停靠在码头旁的那辆劳斯莱斯。

奇怪了,他明明记得几分钟前,远远望了一眼,那副驾驶的门还是开着的,怎么一转眼就关了?

他还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午夜将至,月上中天,黑色的劳斯莱斯副驾驶车门被拉开时,看着终于等到了的人,俞笙那原本如这夜色般幽深的眸子,都仿佛被这月光浸染,亮了几分。

连刚才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纸抽盒,都早早地收走了。

秦星羽也没说话,直接在副驾驶的位置坐下,关了车门。

他今晚杀青宴上,酒喝得不多不少,刚好上来些微醺之意,那双本就越是夜晚,越显迷惑勾人的漂亮大眼睛,此刻懵懵懂懂的,澄澈宁静而染着浅浅的茫然。

俞笙也没多言,侧过身子给身旁的人系安全带时,还特意埋头在对方白皙修长的天鹅颈旁,轻嗅了嗅。

少年身上若隐若现的清冽冷香,夹杂着丝丝甘甜的诱人酒意,令人千般沉醉地流连。

俞笙今晚滴酒未沾,却忽然感觉自己,有那么几分要醉驾的状态。

温润而炽热的唇,抵着对方形状分明的精致锁骨,恋恋不舍地磨蹭了好一会,才问:

“喝酒了?”

“医生说我今晚可以喝。”

秦星羽清醒十足地正色答了一句,不料下一瞬,身边这位仍旧没从他身上起来的俞队长,冷峻十足的眉目间,忽然勾起一抹参不透的笑意。

唇畔仍旧轻抵着他的领口微微下滑,不疾不徐地悠悠再问:

“那医生说,今晚还可以干点别的么?”

秦星羽那双明闪闪的大眼睛怔了怔,略略歪头望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今晚喝了酒,反应变慢了。

以至于他顿了好几秒,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下他一把将俞某人,仍旧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拽起来,冷着脸命令了两个字:

“开车!”

这一回,两个人都怔住了。

秦星羽觉得自己今晚果然是喝多了,他想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医生说他们可以开车那啥!

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让对方开车回酒店!

意料之中地,俞笙那双深邃眸子中的笑意再也难掩,尽力压低了浅笑了一声后,没忍住地在对方唇角再次落下一记浅吻。

而后坐正了身子,一脚油门,车子驶离码头,在古镇的湖畔月影下,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说:

今晚零点,准时开车!第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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