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埗,福华街,一家殡仪馆,两侧是黄色或白色菊花扎成的花圈,上面有白条写着落款。

大厅正中央停着棺木,四周也被菊花环绕,周围的亲朋好友有的穿黑色西装,有的头戴白帽,有的腰扎白帽,戴着白手套。

正中站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他穿着黑色的衣服,目呆呆看着灵堂上的遗照。

那是一位靓仔,年轻,充满朝气,笑容自信明朗。可就是这样拥有光明未来的年轻人去世了。

“文仔好可怜啊,明明是救人,却搭上自己的命。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文伯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可怎么办?!”

亲戚朋友们全来送葬,大家都在为文仔可惜。

被文仔所救的孩子,此时正被父母带着过来祭祀。他们进来就给文伯跪下,又到前面祭祀文仔。

文伯那张不再年轻的人满是皱纹,他应附着这些人,神情麻木,机械地举行各种祭祀仪式。

到了时间,由亲戚抬着棺木往外走,而文伯则负责招待亲戚朋友。

每个人都劝他节哀,劝他一定要保重身体。文伯应和着点头,“会的!”

待送走亲戚朋友,他拿着儿子的照片在亲戚朋友的护送下回了家。

这是个不到四百尺的老式唐楼,周围住的街坊都是二十几年的交情。在门口遇到,大家都怜悯又同情地看着他。

“文伯,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们!”

“你放心,文仔不在了,你就把我们当你的儿子。有什么事只管说!”

文伯点头道谢。开了门,他将儿子的遗照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与老婆并排放在一起,抽屉里就有元宝蜡烛,他以前每天都要给老婆烧一柱香,以后也得给儿子也添一柱,让儿子在地下不受人欺负。

香烟渺渺,他望着儿子那灿烂的笑容下意识移开视线。

他看着满满当当的房间,许多关于儿子的回忆浮现在眼前。

儿子出生时,他站在床边,老婆躺在床上,他逗弄儿子的温馨画面。

儿子会叫爸爸时,他欣喜地跑过去向老婆报喜,老婆一边炒菜一边应付他。

儿子会跑会跳时,他带儿子到公园带他踢足球,儿子发誓将来要成为足球明星。

老婆生了重病,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她躺在病床上,对儿子恋恋不舍。他知道老婆的意思,再三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儿子,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

他没再娶,独自照顾儿子。

儿子考上大学时,他生平头一次在大酒店举报宴席,请亲朋好友共同庆祝。

儿子毕业时,进了一家大公司,向他保证一定会好好工作,将来赚很多很多的钱,让他舒舒服服养老。

可是画面一转,他与街坊们闲聊,听到有人来报,儿子下河救人被淹死。

他急匆匆赶到,只看到儿子被人拖上来,却早已失去脉搏,他拼命按压儿子的胸脯,给他做人工呼吸,但是儿子的身体早已发凉。

周围的人都在拉他,“别做了,你儿子已经去了!”

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答应会将儿子照顾到大,可是儿子就这么去了。

不知不觉走到儿子的房间,仿佛看到儿子忙碌的身影。

他默默将儿子的书收起来,将它摆放整齐。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门铃,他放下手里的手径直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

来人叹了口气解释,“我听说今天是文仔出殡的日子,我上班,没时间去祭祀,怕你睹物思人就过看看你。这是我特地给你买的面包,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快尝尝看?”

文伯接过来,尝了一口,松软甜糯,确实不错。只是吃了两口,他就放下了,“我还不饿。”

来人也没有坚持,将面包放在桌上,“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文伯请他帮忙收拾东西,“文仔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我想把文仔的书捐给有需要的人。这些书留在家也是浪费。”

来人答应帮忙一块收,只是在收拾之前,他打算先吃饭,“我刚下班,肚子好饿,还没吃饭呢。”

文伯只能点头答应,“行!我来下厨!”

“我来吧!”来人举起手,“你家里应该没有菜,我刚刚路过,顺道买了。”

他到厨房,一通忙碌,很快做好饭菜。

两人一起吃饭,聊着天,不知不觉,吃饱喝足。之后,文伯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晕了过去。

微卷着窗帘,朝屋内投射一束亮光。这光由夕阳的余晖渐渐变深变暗直至变黑,再之后就是一点点变亮,之后最亮眼的光投射到床上之人的脸上,那是一张恬淡静谧的脸,好似陷入沉睡,却又好像永远都不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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