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啊,”老战友长出口气,“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别搞这俗的,我恨不得你能在我住一辈子呢。当然,那是过去以为你会打光棍到底,现在没这想法了。”

对方死活不要,只说就当是结婚份子钱了。

这句话路炎晨倒很是受用,微微笑着,拍了拍小伙子的肩,就此告别。

路炎晨扣安全带时问她:“你和守墓地的聊什么呢?”

“想了解了解这里的殡葬行业。”

路炎晨看她一眼,没记错的话,上次小蔡介绍归晓算是他们“同事”,而小蔡是做齿辊式破碎机的,上趟去二连浩特就是有批货要送到外蒙去,第一笔和外蒙的生意,不放心亲自跟了一趟。

归晓笑,将围巾绕着解下来:“我是做投资的,就是每天帮老板到处看要怎么花钱,去年刚有老板投资的殡葬公司上市了,刚刚想起来,就想了解了解这里的。”

他们公司恒定状态是大老板永不见人影,小老板就是当初她刚工作时在咨询公司带她的老板,将她一手带进这家公司,所以很器重她。后来归晓业绩好,得到大老板的奖励,有了一次购买即将上市公司的原始股权资格。

她慎重考虑后留了一半给自己,将另一部分转让给了还在创业期的大学同学。条件是未来这个同学所涉足的项目,都要让她自主选择是否参投。那时大学同学穷到不行,也看不到未来前景,突然有被转让原始股权的机会,自然同意。

三年后限售期结束,归晓抛掉赚了不少,那个同学也混得风生水起,接二连三的都在给她赚钱,而且看同学的发展,一定会源源不断继续给她赚钱……

所以她有两处收入来源,生活会比较轻松。

路炎晨听完她笼统概述,笑了笑。

他想到那天。

入伍前最后见她那天,她掉头在风里骑车离开。

玫粉色的自行车骑得摇摆不停,像随时会摔倒,手臂一抬一抬着举到脸边上,不用想就知道是在擦眼泪。他一脚踩上马路牙子,边抽烟边望着她的背景,直到真什么都瞧不见,再沿路边去找公交路牌,意外地,所有站名都陌生,一个个看过去,有种和归晓完全生活在两个世界的错觉。

这一刻也是如此,两个世界。

但他也没什么遗憾,过去十余年,他坚定戍守着那个与他并不相干,也不算了解的世界。

归晓左肩倚着靠背,去看开车的男人。

对着窗外风景,竟有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路晨”的感觉。

这一路去二连浩特,起初很是顺利。

到天黑下来,车爆了胎。

路炎晨将车停在路边上,亮了信号灯,翻了翻后备箱,没找到三角警示牌。

“有伞吗?”

“有。”

“鲜艳吗?”

“嗯……暗红色的。”

归晓从堆满的后备箱里找到自己的一个小袋子,拿出伞给他,路炎晨倒很满意她这是暗红色的伞,撑在车尾150米开外,又将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丢在伞下,权当警示牌。两人行李堆在路面上,他拿了轮胎扳手和千斤顶,新轮胎出来,不慌不忙换着轮胎。

做什么,归晓都在旁边专注盯着。

还在他勾下腰换轮胎时就蹲下身子了,双腿都曲起来,双臂交叉着搭在膝盖上,凑上去看。看路炎晨将备胎对准车轴和螺孔,一脚踩上轮胎底部侧面,拧螺栓。

“用脚踩着有什么玄机吗?”

路炎晨一笑,不答。

“讲讲,”归晓倒很有学习精神,“虽然我的车轮胎是防爆的,万一以后碰上不防的,也好自己换。”路炎晨拿眼睨她,去将千斤顶放下,按对角线顺序,将每个螺栓彻底弄紧了才颠着手里的扳手,也半蹲下来:“你不用学。”

月光照得人影子也不分明,仿佛淡淡的一小摊墨迹在两人脚下。

归晓挪动两脚,将身子向前探一探,面前蹲下来也比她高出一大截的路炎晨瞧清楚了她蠢蠢欲动想要做的事,嘴角线条愈加柔和,无声地笑了:“干什么?”

归晓小声说:“亲一下。”

路炎晨一动不动。

假正经。归晓郁闷伸手,轻推开他,明明没用力气,路炎晨却就势向后倒去,在坐到地面上的一刹那完全没有任何停顿地抄住她的胳膊,往自己身上一带。

归晓完全是前扑摔倒的姿势撞上他的肩,右膝盖撞到路面的前一刻被他稳稳用手掌垫住了,缓冲完,才抽回手,环上她的腰。

这姿势——

光天化日的,不对,夜黑风高的,跪着跨坐在他腰上……算了,就算碰上什么车过去也没人认识他们。归晓轻轻将下巴搭上他的肩,望着远处无边无际的黑暗,觉得这么抱着也挺不错。

前后无车,没建筑物,也没人造光源。

安静得只有风声。

啪嗒一声轻响,没几秒,又是一声,他没拿烟,却玩起了打火机,顺便轻哼了两句,就两句,音调模糊歌词也听不清,可归晓辨得出那是《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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