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带着?嘟嘟去画室找外公,进门时,嘟嘟一个不慎被?门槛绊倒,叶蓁吓了一跳,弯腰去扶小姑娘,肩上的?包顺着?滑落,掉在地上。

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诶呦——”嘟嘟还是磕到了胳膊。

“疼吗?”叶蓁急忙蹲下来?,把?小姑娘袖子捋上去,查看有没有伤口。

“疼。”嘟嘟眼泪汪汪。

好在白嫩的?胳膊上并没有伤口,叶蓁吹吹气哄了她一会儿,抱着?小丫头站起来?。

嘟嘟擦擦眼泪,看到姐姐的?东西被?自己撞掉,懂事地蹲在地上捡,捡到珍珠耳钉时,她好奇地摸了摸,往自己耳朵上戳。

“诶!”叶蓁哭笑不得夺过来?,点点她额头,“不疼吗?”

“好看诶姐姐。”

“等你长?大才?可以戴哦。”叶蓁说着?想把?小姑娘拉起来?。

“那里还有——”嘟嘟眼尖地看到孟怀安画画的?桌子底下躺着?一个泛银光的?东西,她人小,蹲下去就摸了出来?。

“哟,嘟嘟。”孟怀安停笔,侧身?,小姑娘拿到了东西,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是姐姐的?戒指吗?”嘟嘟好奇地往自己小指头上套,实在大得过分。

孟怀安戴上眼镜,把?小孙女拉过来?:“别动你姐姐的?东西,还给?她。”

叶蓁走上前,接过来?,愣了下。

是秦既南的?戒指。

怎么会在她的?包里?

她记得那天,那天,他哄着?她在她背后摘下,然?后,竟然?塞进了她包里吗?

戒指太小,以至于她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冰冰凉凉的?银质素戒,捏在指间,叶蓁的?视线不可避免落到内圈。

上面有刻字。

一个字母“y”。

眼皮微跳,她心头浮现?出一个几乎不可思议的?猜想。

孟怀安注意?到外孙女的?神情,摸摸嘟嘟的?脑袋:“嘟嘟乖,去找外婆,外公跟姐姐说件事。”

嘟嘟不明所以,但很听话,找外婆去了。

叶蓁还在愣神,直到外公出声喊她,她才?恍惚回神。

孟怀安在圈椅上坐下,温和道:“蓁蓁,外公想问你,谈的?男朋友还是当年那个吗?”

叶蓁猛然?抬眸。

“外公。”

孟怀安用镇纸压上自己写的?字,淡笑着?:“是还是不是?”

老人家一生经历风雨无数,官场里浮沉走过一遭,什么看不懂,年轻人的?这点心思,在他眼里透明纸一般。

叶蓁低头,指尖捏紧戒指,“原来?当年您都看出来?了。”

“外公还不至于瞎到那个地步。”孟怀安瞥一眼,笑,“只是这些?年,你没提,外公也就没问。当年他过来?的?时候,外公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后来?才?知道,他姓秦是不是?”

叶蓁垂首默然?,指尖刮过戒指内圈的?字母。

“蓁蓁是不是一定很好奇外公怎么知道的??”

叶蓁慢慢走上前去,拿过另一块白玉镇纸,慢慢地帮外公压上另一角。

宣纸上是水墨画,外公的?字和画都好,大气宽和。

孟怀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慈祥道:“如果外公猜得不错的?话,你手上这枚戒指,还是我亲手做的?。”

叶蓁怔在原地。

孟怀安从她手里拿过戒指,扶着?眼镜瞧了瞧,笑了:“这是对戒,女戒上刻的?是那小子的?姓氏。当年我问他要用来?做什么,他说是求婚戒指。”

……

叶蓁张了张嘴:“什么时候的?事。”

“外公年纪大了。”孟怀安摇摇头,“记不清了,约莫是夏天。我以前在北城工作的?时候见过他爷爷,所以他一来?,我就有点印象。”

夏天。

叶蓁心脏忽然?剧烈钝痛,她想起那个夏天,想起秦既南说我们结婚好不好,想起原来?他是认真?的?。

他准备好了戒指,她跟他说分手。

他戴在手上的?戒指,的?的?确确是他的?真?心。

喉咙像被?人掐住,叶蓁嗓音艰涩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怀安轻叹气:“蓁蓁啊,上一辈的?恩怨都过去了。我知道你妈妈放不下,但是外公希望你不要有负罪感,相信你爸爸在地下也希望他的?女儿幸福,而不是背着?枷锁过一辈子,对吗?”

叶蓁眼角酸涩得难受,泛着?红,她低头,怕眼泪掉下来?。

孟怀安拍了拍她的?手,温声:“有机会,外公想再见见他,可以吗?他在外公这里的?身?份就只是我们蓁蓁的?男朋友。”

叶蓁睫毛颤抖,强忍着?酸意?,她轻声说:“好。”

两天后,叶蓁回到南城。

工作之余,她和程锦应邀参加一个行业龙头公司举办的?晚宴,宴会上无意?听到有人在聊秦氏,说如此盘根错节庞大的?集团,内部?好像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有人饶有兴趣地问。

叶蓁慢慢喝着?手中的?香槟。

那人压低了声音,讳莫如深:“好像是被?人向上面举报了,你不知道吧,秦家二房那位,手里可不干净呢。”

“害,再不干净,秦氏现?任掌权那位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二叔出事吗,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再不济,上头还有秦董和秦市长?顶着?呢。”

“你说得也是,这说不定对人家也就是小风小浪。”

随后二人碰杯,打着?哈哈聊起了别的?话题。

这几句话如雁过无痕,随风消逝。

晚上回家路上,叶蓁异常沉默。

她在夜里给?秦既南打电话,他接起来?,一如既往懒散温柔的?口气,问她怎么还没睡?

叶蓁指尖摩挲着?戒指,顿了顿,说想见他一面,有没有空。

“最近吗?”男人在电话里微微沉吟,而后说,“最近可能不行,下周末我去南城找你好不好?”

叶蓁说好。

秦既南如常跟她调笑几句,而后挂了电话。

一周以后,一条财经新闻如重石般砸入水中,激起惊天波浪。

叶蓁是在工作时看到,电脑边缘跳出来?的?报道,她还没来?得及打开,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程锦猛地推开她的?门:“蓁蓁,你看到了吗?”

鼠标点击,网页刚加载出那条新闻。

秦氏旗下多家子公司的?实际控股人秦廷盛,因?涉职务侵占、挪用资金等多项罪名,被?处以有期徒刑十年,罚款巨数,剥夺多项政治权利。

无数媒体几乎在同一时间报道此事,石破天惊般,标题一个比一个夸张,记者们心急如焚想采访到秦家的?人,然?而唯一正面出来?回应的?,是秦廷盛的?女儿秦玉琅。

年轻女子在机场被?拦住,大方得体,对着?镜头回应:“涉及赔款秦氏会如数赔偿,我父亲也不会推诿,他犯下的?错,他自然?会承担,感谢各位的?关心。”

随后,微微鞠躬,举手投足间,从容气势与?秦既南几乎如出一辙。

这位千金小姐多年低调,甫一出现?,姿态如此吸睛,媒体深知大众比起财经新闻更爱看豪门子弟的?私事八卦,于是更心急如焚地想采访到秦既南。

他始终不曾露面。

秦廷盛入狱,秦氏动荡,股价下跌已成事实,关于他,被?批判冷血与?夸奖从容的?通稿满天飞,好好坏坏迷人眼。

晚上,叶蓁望着?锅中咕噜咕噜沸腾的?水出神。

一室静谧,门铃响起。

她去开门。

身?处旋涡中心却消失在记者镜头下的?人出现?在她门外。

南城落了雨。

雨水沾湿了男人的?肩膀,风尘仆仆。

叶蓁睫毛动了动。

秦既南微弯唇:“不欢迎我吗?”

她眼睛顷刻间变红,酸意?涌出,他张开胳膊,她伸手紧紧抱住他,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别哭。”秦既南用指腹蹭她的?眼泪,“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赎罪。”

叶蓁眼泪从睫毛上簌簌落下。

她心口都在发颤,哑着?嗓音说:“秦既南,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辛苦?”

秦既南擦着?她源源不断的?眼泪,袖口泛着?潮意?,听到这句话,他闭了闭眼,俯身?抱住怀里人,很慢很慢地轻声问:

“蓁蓁,不辛苦。但我害怕,我的?爱,会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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