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结束时,她才落后半步,把东西?拿给小姨看。
孟书?云摩挲那枚翡翠,静默良久,淡淡道:“观音保平安旺事业,既然都?收下了,那就给嘟嘟戴吧。”
“小姨……”叶蓁欲言又止。
孟书?云蹲下,慢条斯理地给女?儿戴上,理平,微笑?:“没关系,一枚玉观音而已,亏欠不了什么。”
话已至此,叶蓁也?没法多言。
晚上,她跟孟书?华回家?,小姨一家?则去舅舅家?住。
卧室还和以前一样,叶蓁先去了书?房,擦了擦爸爸的遗像,轻声?跟照片说?新?年快乐。
孟书?华站在门外?,叶蓁回头看到?妈妈,她并未跟她说?话,母女?俩在昏暗的光芒中对视。
几年前她们在这间书?房里的争吵还历历在目。
良久,叶蓁动了动唇:“妈,早点睡。”
第二天是元旦,公历新?年,难得放松的假期,孟颜开车带着?嘟嘟来接叶蓁去逛街。
说?是逛街,其实是带着?嘟嘟玩,上午先去了动物园,小孩子的好奇心和精力实在太旺盛,叶蓁和孟颜轮流陪着?她跑来跑去,中午时去了商场里的一家?店吃饭,孟颜实在跑不动了,哄着?嘟嘟:“下午就在商场里玩,给你买新?衣服好不好。”
嘟嘟咬着?吸管乖乖点头。
于是吃完饭,三人就在商场里慢悠悠逛着?店铺。
嘟嘟长得可爱,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叶蓁和孟颜忍不住给她买了好几身衣服,手里的袋子都?快拎不下了,三人路过一家?女?装专柜,孟颜眼尖,瞥到?一件裙子:“诶,这个好看。”
叶蓁顺着?瞥过去,见是一件新?中式旗袍风格的黑色针织裙,剪裁蛮有特?点。
“去试试。”孟颜推她进去,“你穿肯定好看。”
“表姐,你自己不试。”叶蓁无奈。
“这件适合你不适合我嘛。”孟颜和她咬耳朵,“而且我实在走累了,她们这有沙发,你去试,我坐着?歇会儿。”
叶蓁被迫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她刚走,留在孟颜那儿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嘟嘟嘴里含着?棒棒糖,咦了一声?,指尖点屏幕:“有人给姐姐打电话,这个字是,秦……秦……”
听到?一个秦字,孟颜看过去。
嘟嘟小手一滑,误接起了电话。
小姑娘瞪大眼睛,把手机递给孟颜,孟颜却把手机贴到?她耳边,让她说?话。
电话那头,秦既南喊了两声?叶蓁,疑惑时,耳边传来一道奶声?奶声?的小女?孩声?:“你好,我姐姐不在。”
“你姐姐?你是谁?”
“我是她妹妹。”
秦既南笑?了。
他放缓声?:“那你姐姐去哪了,能让她接电话吗?”
“她在试衣服,没办法接,你有什么事可以跟嘟嘟说?。”嘟嘟认真地说?。
孟颜在一旁乐了,给小姑娘比了个大拇指。
秦既南含着?调侃的笑?意:“你叫嘟嘟?”
“对啊。”
“你和姐姐在逛街吗?”
嘟嘟点点头:“嗯。”
“你们在哪儿逛街?”秦既南耐心套话。
“唔……”嘟嘟迷茫地看向孟颜。
孟颜用?口型比划,嘟嘟似懂非懂:“哦……我们在北城……”
“北城啊,好巧,哥哥也?在,过去接你们好不好?”
小姑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求助孟颜,孟颜不让她挂电话,在手机上打出商场名字让她照着?读。
嘟嘟磕磕绊绊念出商场的名字。
秦既南听得勾起唇,心情?很好:“嘟嘟,记得跟姐姐说?,我过去找她。”
话音还没落,电话里骤然变成忙音。
另一边,刚从试衣间出来的叶蓁和嘟嘟大眼瞪小眼。
嘟嘟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莫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姐姐,电话里的哥哥说?他过来找你……”
叶蓁扶额,看向真正的罪魁祸首:“表姐。”
“不能怪我,嘟嘟接的电话。”
叶蓁都?懒得戳穿她。
“你看我就说?这件衣服适合你吧。”孟颜起身推着?叶蓁到?镜子前,镜中女?人黑裙雪肤,美色过甚,孟颜伸手跟店员要?了剪刀,干脆利落地剪掉吊牌,“你还怪我,我还没说?你瞒着?我呢,你和他又——”
“没有。”叶蓁打断。
“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孟颜看透,扶着?她的肩膀,“不过人都?来了,你总不至于不见吧,蓁蓁,人生短短几十年,别这么为难自己。”
叶蓁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
她也?许瞒得过别人,但作为至亲的孟颜,所有心事不必言说?,她都?看在眼里。
秦既南到?时,给她打了电话。
孟颜已经开车带着?嘟嘟回家?,日落时分,车流不息,秦既南拉开副驾驶的门:“嘟嘟呢?”
叶蓁看了他一眼。男人穿得很正式,衬衣和西?装外?是驳领黑色大衣,立于北城凛冽的寒风中,清贵之感跃然。
他像是从什么正式的场合而来,还未来得及收回那股事情?繁冗的疲惫感。
叶蓁看他,他也?看她,他鬼使神差伸手来理她围巾上缠绕的流苏,长指慢慢,帮她解着?。
叶蓁没躲开,垂眼平声?道:“表姐带她回家?了,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没想到?你在北城。”秦既南声?音很淡,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围巾流苏上,费了一会儿功夫才解开。
叶蓁看着?他的手指,一如既往的修长干净,左手一枚戒指冷然。
“好了。”秦既南松开手。
她围巾染上一抹冷而克制的松木香。
“吃晚饭吗?”他问。
“秦既南。”叶蓁在原地不动。
静默两秒,秦既南平静地笑?了下:“你要?是吃过了,那我们就去别的地方转转,或者,开车送你回去。”
叶蓁心里又无理由窜上一股闷,不可避免语气不好:“你找我到?底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怎么不信。”他无奈笑?了下,上前一步伸手揽住她后背。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低头,下巴抵着?她围巾,气息倦热:“只是想和你吃晚饭。”
叶蓁心口的闷转为颤抖,闭了闭眼,在他的拥抱里,指尖都?有点发热。
秦既南驱车,去的餐厅,是云浮记。
分开的这些年里,叶蓁在各地出差,从未再踏足过这间餐厅。
五六年时间,城市日新?月异,云浮记菜单上的品种也?换了一遭,叶蓁指尖滑过好几页,再没看到?当年她最爱吃的巧克力茶酥。
她眼里的光泯灭,合上菜单,让秦既南随便点。
秦既南和服务生简单说?了几句,点菜时,叶蓁偏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中世纪油画,出着?神,并未听清他说?什么。
菜品口味和以前不大一样,但还是很好,有一盅芋头老鸭汤很入味,清淡而不寡淡,叶蓁多喝了几口。
一顿饭,比他们在南城的那顿法餐吃得多。
吃完离开时,服务生送上一份打包好的木盒,掀开来看,里面整齐摆放的茶酥形状精致一如当年。
叶蓁意外?停步。
服务生笑?着?说?:“叶小姐,您试一下,以前做这款点心的主厨已经离职,这是我们的新?主厨尝试做的。”
她愣了下:“谢谢。”
身旁和她并肩的秦既南替她接过,微微颔首。
“……你让人做的?”
秦既南掀开盖子:“要?尝尝吗?”
叶蓁盯着?他的眼睛。
秦既南盖上:“那就带回去吃吧。”
他说?着?低头看了眼腕表,偏头对她说?:“时间还早,附近好像有场音乐会,要?去听吗?”
他说?这话时和她对视,好像只是单纯询问她要?不要?去。
陪着?嘟嘟逛了一天,叶蓁的小腿其实隐隐酸痛,她不想走路,他恰好请她吃饭听音乐会。
叶蓁没学过钢琴之类的乐器,她听交响乐,只是单纯地听。
她记得秦既南什么都?会一点,但他对此兴趣索然,大学时有一次晚上散步路过操场,有人在弹吉他表白,她多看了一眼,他瞥了下,搂住她的腰说?:“你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
“你会吉他?”她那时惊讶。
他不以为意道:“差不多都?学过。”
元旦假期的国家?大剧院人不算少,环形座位结构,下沉式舞台,内部气势恢宏,二人进去时已经暗了灯,唯余舞台中央橙黄色聚光灯,落在演奏者们的身上。
几乎座无虚席,他们的座位在一楼正面,最佳的位置,黑暗里,秦既南忽然牵上她的手。
叶蓁条件反射挣扎,他握得更紧,带着?她在黑暗里摸索到?位置坐下。
“秦既南。”她低声?。
他偏头,松开她的手,气息靠得很近,笑?了下:“怕你走丢。”
管弦声?声?声?入耳。
叶蓁手心冒了一层汗,她低头看票根上的信息,乐团的名字好长一串,古典派,她只看了一眼就懒得再细纠,丢在一旁。
皮质座椅宽大柔软,四周陷入黑暗,叶蓁看着?台上,权当放松休息。
音乐声?如云里雾里,听了一会儿,她偏头看一眼,带她来的人已经撑着?额头阖眼。
他胳膊抵着?扶手,还是和在医院那次一样,靠向她的方向。
她还以为他真心想来听。
叶蓁伸手,轻轻推了推秦既南,她碰到?他胳膊时他便醒来,下意识攥住她的手。
“秦既南。”她蹙着?眉,压低声?线。
这一声?轻得像低喃,秦既南睁开眼,在黑暗里和她对视,鼻尖飘着?幽微的玫瑰暖香。
“蓁蓁。”他出声?唤她。
叶蓁微僵。
秦既南倾身靠近,在空灵飘渺的小提琴声?中,抵住她侧额。
温热呼吸清晰落在她颈间耳畔。
叶蓁被挑动的神经瞬间绷起。
她手上失力收紧,他指节顶开她的指缝,挤进去,十指交握,令人心颤的温存。
“你别这样。”叶蓁喉咙发紧。
秦既南却垂首,吻落在她耳后,呼吸之间温度游入她肌肤,仿佛万分留恋她身上的香气。
“蓁蓁。”他嗓音也?像蒙了雾,“我确认一下,你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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