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回到家, 叶蓁打开保温袋,坐在茶几前地毯上吃打包回来的甜品。

杏仁脆片酥脆生香,茉莉冰激凌很甜, 但不腻, 入口清香。

两份都很好吃,她安静地吃完, 而后?去?洗澡, 躺到床上,睁眼看着黑暗。

心跳逐渐变得平静。

不平静的是耳边,他?的声?音反反复复出现,皮肤上仿佛还残留着男人?气息的余温。

“想你欠我一个?人?情。”

“答应吗?”

……

她吞了两片褪黑素强制让自己睡过去?。

夜里还是做了梦, 梦到以前谈恋爱时一起去?图书馆,中午吃完饭秦既南陪她去?快递站拿快递, 那时是初夏, 太?阳正?当空,她从快递站中抱出快递,坐在门口的桌子上拆。

太?阳刺眼,她不自觉蹙了下眉, 下一秒, 有人?从桌对面绕过来, 坐到她身边挡住太?阳。

睫毛翕动?, 她还没缓过来,秦既南伸手过来捏她的脸, 喊她娇气包。

当她终于缓过来,睁开眼时, 入目就看到男生懒洋洋的笑?,侧脸在日光下仿佛能发光。

她盯着他?, 不说话,几秒后?,秦既南倾身靠近,手指捏她下巴:“你这么盯着人?看,勾谁呢。”

叶蓁没告诉他?的是,那时她真的很想,很想很想亲他?。

梦中光线模糊,画面扭扭曲曲,无数画面像电影断帧杂乱在眼前,最后?闯开的是一辆疾驰而过的跑车,跑车倒回停在她面前,车窗玻璃降下,她看到二十岁的秦既南。

“蓁蓁。”他?支着脸向她伸出手,“上车。”

叶蓁鬼使神?差地把手交过去?,拉开车门的下一秒,她猛然从梦中惊醒。

天亮了。

床头闹钟刚好?响起。

叶蓁在闹钟声?中怔神?了许久,才伸手按掉,双手蒙脸,心头那股心悸感仍然挥之不去?。

她停顿许久,掀开被子下床洗漱,对着镜子看到自己那张脸,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他?们都?不再是从前了。

叶蓁伸手,水雾模糊掉镜中人?的面孔。

洗好?脸,她去?冰箱里拿出牛奶倒进微波炉里加热,等待的时间里刷到手机,发现程锦给她转发了一条推文。

是一条讣告,由国家书法协会发出,讣告前任会长许仪华于十一月十日凌晨病逝,遗体?告别仪式在南城举办。

叶蓁看得皱起眉,给程锦发信息:这是谁?】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牛奶加热完毕,她转头打开微波炉门时,程锦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喂阿锦。”叶蓁一手端牛奶一手接电话。

“我发给你的那条讣告。”程锦顿了顿,“是秦既南奶奶。”

她愣在原地,加热的玻璃杯有些灼人?。

“蓁蓁?”程锦喊她。

叶蓁慢慢把杯子放下,开了免提重新点开那条讣告,黑白照上的老人?慈眉善目,一派文雅气质。

好?几年前秦既南说的话重新映入脑海:

“蓁蓁,我们毕业就结婚好?不好??”

“我带你去?见我奶奶,她一定会特别喜欢你的。”

“相信我……”

那时没见。

而今竟然再没机会了。

“蓁蓁?”她久没说话,程锦又喊了一声?,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没事。”叶蓁出声?,“我没事。”

程锦叹了一口气:“早听说秦老夫人?这几年一直缠绵病榻,去?世也算是好?事,她葬礼也是在南城办的,我才知道我爸去?参加了。”

“什么时候的事?”

“你说葬礼?好?像就是前两天。”

难怪他?如此沉郁,同学聚会上见面,还有昨天,他?好?像过分?倦怠。

叶蓁陡然想起,十一月十日,不正?是她飞去?北城见许建成的前一天。

那天夜里雷声?轰然,她半夜被惊醒,起来喝了一杯水,总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原来那天。

是他?失去?至亲。

下了班,叶蓁和程锦一起去?吃饭。

程锦开车,去?她朋友新开的一家日料餐厅,口味中规中矩,算不上很惊艳,主要目的是为了给朋友捧场。

叶蓁胃口一般,简单吃了几口就停下,小口喝着餐厅里的柚子茶,他?们这里吃食做得一般,柚子茶倒很有特点。

程锦看透她:“心情不好?。”

“没有。”

“嘴硬。”

程锦擦擦手,拎起车钥匙:“走吧,我带你去?看一眼。”

“去?哪?”

“许家公馆。”

南城内有很多?上世纪建造的洋房,程锦把车停在了路口的梧桐树下,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好?可以看到许家公馆门口还未拆下的白花和挽联。

叶蓁坐在副驾驶,视线落向远处,沉默着。

住在南城这么久,她偶尔也会路过这个?地方,但从未想过房子的主人?会和自己产生关系。

她沉默了太?久,程锦忍不住问:“蓁蓁,你和秦既南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天你去?签合同发生了什么?”

“嗯?”

叶蓁缓慢吐出一口气,轻声?说:“没发生什么。”

程锦满脸写?着不信。

她垂眼,看着手腕上戴着的绿色表带:“就只是吃了顿饭,然后?他?让我把合同带回来看。”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叶蓁又不说话了。

程锦看着她欲言又止,半晌,摆摆手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也管不了了,你们就互相折磨吧。你说你,这么关心他?,与其在这远远看着,为什么不干脆打电话给他?呢?”

叶蓁出神?,打电话过去?又能怎么样?呢,有些遗憾,再没有弥补的机会。

他?们没有办法在一起,即使再纠缠,也不过是重现之前的悲剧而已。

更何况,他?手上戴着戒指,他?要娶别人?。

她都?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变得看不清自己,变得不敢面对。

她很想放下秦既南,但她做不到,于是跟他?见面,和他?吃饭,再疏离的距离,总归是在眼前,好?过身边空荡荡。

爱不是安慰物,而是头骨中的一枚钉子。

疼,但拔出来会死。

她做不到彻底斩断,只能在浮舟上梦黄粱。

次日上午,叶蓁将合同里的一些存疑点整理出来,用邮件发给了文岚,没过多?久,就得到了对方的答复,说如果她有时间,可以下午来公司面谈。

这次,叶蓁叫上了钟云森一起。

里面有些关于设计方面的问题,她没法做决断。

钟云森一路上都?很激动?,他?没想到自己的设计有朝一日可以用在秦氏旗下的酒店上,这对他?而言是莫大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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