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鼎元下楼的动静特别大,脚步声被楼道那个天然扩音器放大了很多倍,直到楼下传来了开门声,季迁确定周鼎元下了一楼,不会再上来后,他这才弯腰捡起床边的戒指。

戒指在地上滚了很多圈,沾上了一些灰尘,季迁轻轻将其拍掉,戒指穿在他食指指间被他缓缓滑动,他实在想不明白,周鼎元为什么睡了一觉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昨晚的周鼎元分明是喜欢他的,不管周鼎元这么否认,眼神不会骗人,心跳也不会,季迁滑动戒指的动作一顿,这个世界和自己的世界有很不多的不同,但是连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也会不一样吗?周鼎元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喜欢自己呢?

刺骨的冷风拂过季迁的身体,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严寒让他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下来,他转身打开衣柜,从里头翻出衣服穿上,等他下楼时,一楼已经看不到周鼎元的人影,卷帘门大开着,门口人来人往,周鼎元总是这样,遇到事情就躲避,躲得远远的。

季迁盯着门口看了一阵,眼里的光渐渐熄灭,真的是他自作多情,是他强人所难吗?

门口的人流开始陆陆续续朝着巷子口奔去,听到有人喊道“警察”来了,季迁顿了一怕,很怕是周鼎元出事,来不及伤春悲秋,立马跑了出去。

早上的广场不算太热闹,连摆摊的小商贩都还没出摊,只有几家婴幼儿服饰店开了门。

不远处,周鼎元一瘸一拐地走向广场,他远离的人烟,步子也渐渐慢了下来,漫无目的地游走在空旷的广场上。

这下怎么办啊?他以后还怎么面对季迁?把季迁赶走吗?可是季迁那小子连身份证都没有,还神神叨叨的,自己要是将他赶走,他又能去哪儿呢?

周鼎元很唾弃自己,都这个时候,自己都火烧眉毛了,他怎么还有心情去管季迁的死活。

嘶。

周鼎元动作太大,扯到了大腿内侧的肌肉,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他关心季迁,季迁心疼过他吗?给他屁股都差点干开花。

反正他俩现在挣了钱,大不了把钱一分,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自己过自己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季迁脑子这么好,有钱了他估计也能找到出路,他长那么好看,给人当小白脸吧……

周鼎元越想越没什么底气,季迁没有身份证,连公共交通都坐不了,除非是坐黑车,否则连他们这个小县城都出不去,就他那个大少爷的做派,他会坐黑车吗?说不定人黑车司机看他长得好看,给他拉到别的地方卖掉。

季迁看着壮实,实际上是个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他来自己这儿就发烧两回了,万一再多遇到几个图谋不轨的人,他双拳难敌四手,身上的钱被人搜刮掉,然后把他抛尸荒野。

就算他运气好,留了一条狗命,可是他还是个黑户,就算是失踪了,也没人知道,肯定是在劫难逃。

周鼎元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他倒也不想把季迁逼向绝路,可……要是不赶季迁走,他俩继续住在一个屋檐下,大眼瞪小眼,自己现在一看到季迁就会想到昨晚的事情。

自己真不是同性恋啊!

周鼎元屁股疼,腿也走疼了,浑浑噩噩地走到了婴幼儿服饰店门口,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的心底一片悲凉,以后可怎么办啊?他不光不能面对季迁,也没法面对自己,他活了三十年,没想到第一次是跟男人,自己还是被上的那个。

就在周鼎元对自己今后的人生感到迷茫时,一个小孩从他跟他绕了一圈,随后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没等周鼎元回过神,从他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儿歌。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周鼎元猛地低下头,自己什么时候坐到了小孩的摇摇车上,他转头刚好对上小孩古怪的眼神,像是在质问,这个大人怎么会跟小孩抢玩具。

周鼎元很想跳下车,他的身体不允许他有这么大幅度的动作,只能扶着摇摇车慢慢挪着步子,刚好撞上从婴幼儿服饰店出来的老板。

老板的表情一言难尽,但还是保持礼貌,“我们这个是给小孩玩的,大人很容易坐坏。”

周鼎元扯着嘴角,干巴巴地说了句“不好意思”,随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离家越近,周鼎元的步子迈得也是艰难,一想到季迁在家,他回到家手脚都过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嗯?”

远远的,周鼎元便看到了乌泱泱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将什么围住了,秉着看会儿热闹,不用这么快面对季迁的原则,他拖着酸痛的身子,步履蹒跚地走向人群。

“发生什么事了?”周鼎元长得高,一堆老头老太太都挡不住他的视线,人群里头就是几个警察,“警察怎么来了?”

这些个老头老太太耳背不说,说话叙事铺垫特别长,一直讲不到重点,周鼎元围着人群绕了一圈,看到地上貌似还躺着一个,他脑子一抽,不会是季迁出了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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