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病重, 雍王妃去相国寺给皇后祈福,被人谋害,乘坐着马车摔落悬崖而死。

这事传出去, 世人骇然不已。

宫里的圣人和太后震怒,当即让人彻查此事。

俗话说,人死如灯灭,在雍王妃死后——而且还是被人谋害而死, 反倒让世人对她的种种偏见消失。

不少人提起她时,都要感慨一声,是个可怜的。

年纪轻轻, 香消玉殒,死得如此凄惨, 谁人不怜惜。

若是她没有死,她还是尊贵的雍王妃。

以圣人对雍王的看重, 以雍王的能干, 将来虽不能继承那位子, 却也能富贵无忧。

偏偏雍王妃却没那福气享这泼天的富贵,嫁过去三年便惨死了。

可惜完,他们又猜测到底是谁要谋害雍王妃。

那可是当朝王妃, 何人如此大胆, 难道不怕被查出来后诛九族吗?

世人为谋害雍王妃的人的大胆心惊之余, 也忍不住猜测,他们为何要害死雍王妃, 难道是因为雍王妃是替嫁的, 看不惯她?

虽然已经过去三年, 不少人仍是记得当初雍王妃不知廉耻地抢自己妹妹的婚事、主动替嫁的事,太后和圣人为此十分生气。

这事成为雍王妃身上永远无法抹除的黑点。

就连她的父母都不原谅她此举, 婚礼的第二天就进宫揭穿她替嫁之举,向圣人请罪。当然,众人也明白,他们此举也是为了保住褚家,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现在人死了,往日的种种烟消云散,褚伯亭夫妻俩在雍王妃的葬礼上几次哭到晕厥过去,悲痛之极。

听闻夫妻俩在雍王妃葬礼上哭得那般伤心,世人大多都是体谅他们的,不管雍王妃如何不孝,做父母的还是爱着自己的孩子。

虽然褚伯亭没了长平侯府的爵位,他的夫人还是皇家的郡主,倒也算尊贵,世人多少还是给些面子,不会恶意揣测他们。

接着又有人想到如今仍未嫁人的褚惜玉,甚至也没有与人定亲。

很多人认为,当初若不是雍王妃替嫁,褚家的二姑娘和雍王早就成就好事,夫妻恩爱,不必两地相思。再看这几年,他们一个深居简出、未曾嫁人,一个时常不回府,显然对替嫁的妻子并不满意……

现在雍王妃的位置空出来,若是雍王哪天娶了褚惜玉,倒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少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笃定等雍王妃的葬礼过去,说不定雍王府很快又要办喜事,这次雍王和褚二姑娘也算是重新团聚了。

直到雍王从北疆风尘仆仆地归来。

听说他来到灵堂时,亲自开棺,要再见雍王妃最后一面;听说他在灵堂默默地站了一宿,陪了一宿;听说他让侍卫将来哭灵、劝他保重身体的褚伯亭一家都赶出王府;听说他在雍王妃的灵体下葬时,一直抱着她的牌位……

太多的“听说”让世人茫然。

似乎,好像……雍王并不像对雍王妃没有感情的样子,甚至看他这一系列的举动,能感觉到这感情极为深厚。

在雍王妃的葬礼结束后,雍王甚至悲痛过度,吐血昏迷过去,回去就直接病倒了。

圣人第一时间派太医去雍王府,太后和皇后也派人过去探望。

太医们回宫禀报,说雍王悲伤过度,加上从北疆回来,日夜兼程,一直没能好好歇息,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方才会承受不住吐血昏迷。

若是不好好养着,只怕会伤了根基。

众人听后,从茫然到惊讶到沉默。

至于曾经那些关于雍王和褚惜玉两情相悦、被迫分开的流言,也在此时被打破。

再也没有人说雍王和褚惜玉错过之类的话,甚至他们想到,以雍王的行事,和圣人对他的宠爱,当初雍王妃替嫁过来,他完全可以拒绝她,让人将这替嫁的妻子送回去。

就算他这么做,也没人会指责他什么,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然而他不仅没让人将替嫁的雍王妃送回去,并亲自保下她,平息了圣人的怒气,不再追究雍王妃替嫁的责任。

或许,雍王对褚惜玉这曾经的未婚妻,并不是他们所以为的那般深情厚重,反而可能没有丝毫的感情。

也对,那是太后作主定下的,当时雍王还在北疆,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多了个未婚妻。

明白这点,那些因为这种流言,对雍王妃怀有极大恶意的人都不禁有些讪讪的,又有些愧疚。

只是人都死了,就算知道误会了她,也没办法和她说声抱歉。

**

褚映玉亲眼看着自己的尸体下葬。

看着陆玄愔在葬礼过后吐血,人也跟着倒下。

看着宫里的太医被慌忙地请过来,看到太医的诊断,看到他苍白瘦削的模样,憔悴而落拓,没有一丝生气地躺在床上。

直到他醒来,他挣扎着下床,没理会那些下人的阻止,踉跄地扑到桌上,将她的牌位紧紧地搂在怀里。

褚映玉觉得陆玄愔好像要疯了。

这些日子,他很沉默,虽然以往他也沉默,但那种沉默是不屑开口。

而现在的沉默,则是一种痛苦的压抑,极致的压抑,压抑得越久,越可怕,随时可能会爆发,伤人伤己。

他甚至不想让她下葬,要将她的尸体留下。

只是她的尸体破碎得不成样,加上人死后应该入土为安,哪有不下葬的道理,留着也没用啊,反而很可怕。

在众人的劝说下,直到有人说了一句“让雍王妃安息”,他终于同意。

后来,他就开始将她的灵牌抱在怀里,一直不离身。

在褚映玉跟着自己的牌位一起离开灵堂时,总算发现自己好像是附在灵牌上,灵牌在哪,她就在哪。

她并没有太过高兴,特别是看到陆玄愔的模样,心头涩然。

陆玄愔一直抱着她的灵牌,下人们也不敢冒然将灵牌带走,就算在他昏迷时,也将王妃的灵牌恭敬地放在屋子里,以免王爷醒来找不到灵牌要发怒。

现在的王爷让王府里所有的下人胆颤心惊,回来后他一直很沉默,却是这种沉默才是最可怕的。

他们宁愿他直接发脾气,将所有护主不力的下人都处置,也不想他这般。

陆玄愔醒来后,依然抱着灵牌,不吃不喝。

甚至他还不吃药。

褚映玉担心地看着他,急得团团转,可惜她现在只是一个鬼魂,没人能看得到她,听她说话,她想做什么都没办法。

柳全和宁福儿等人都跪在他面前,请他保重身体。

陆玄愔不语,黑黝黝的眼睛冷漠地看着他们。

自从他回来伊始,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可是宁福儿等人还是知道他的痛苦绝望。

秦嬷嬷等人在他醒过来后,都过来请罪。

“……王爷,当时王妃说累了,要歇息,咱们都在斋房外守着,不知不觉便睡去。等我们醒来后,王妃已经不见了,我们急忙去找,可是都没找到……”

秦嬷嬷哭着说,深深地伏跪下去:“王爷,奴婢有罪,是奴婢没护好王妃,让歹人害了王妃,请王爷责罚。”

秦嬷嬷等人闭上眼睛,已经作好赴死的准备。

陆玄愔面无表情地听着,神色冰冷,似是不为所动,只有额头突突跳动的青筋可知,他的心绪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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