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 时间虽晚,陆玄愔仍是先进宫一趟,直到宫门下钥方才回来。
晚上歇息时, 褚映玉问他,荣亲王世子是怎么回事。
陆玄愔静静地看她,并不说话。
褚映玉又道:“是不是你……”
是不是他出手了?
他默默地点头,依然安静地看着她, 没有解释什么,那双眼睛里还有些血丝,显然这些天仍是没睡好。
自从她让孤鸿子在他喝的汤药里加了些安眠成份的药材, 倒也能让他多少睡会儿,可若是药一断, 他就开始失眠,休息不好。
只是总不能一直都用药来助眠, 这对身体不好, 便改成点燃有安眠作用的香。
但褚映玉怀着身孕, 嗅觉比较敏感,闻到香炉里薰香的味儿,实在不舒服, 轮到她晚上没睡好。
于是陆玄愔让人熄了香炉里的香料, 不准再燃香。
对此, 连孤鸿子都无奈了,诚恳地建议他们还是分房睡罢。
孤鸿子的意思也很明确, 反正雍王妃现在身子不便, 夫妻分房睡不是正常的吗?他虽不喜与权贵打交道, 但也知道那些权贵的规矩,妻子有孕时, 夫妻都是分房睡的,哪像雍王夫妻,感情好得这种时候还要黏在一起,没分房睡的说法。
他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夫妻感情这么好的。
褚映玉被他说得脸红,私底下试着和陆玄愔提分房睡的事,结果可想而知。
最后她索性也不提了,就先这样罢,等时间久了,说不定他会渐渐地恢复过来,就像当初的她一样,时间总会治愈那些伤痕。
确认荣亲王世子的事是陆玄愔的报复后,褚映玉便安然入睡,没再理会。
许是见她太过淡定,陆玄愔忍不住说:“你不问?”
“有什么好问的?”褚映玉很淡定,“荣亲王敢派人刺杀你,你还击他们有什么不对?如果他们身正,你就算想算计他们也没办法。”
更不用说,她巴不得荣亲王府付出代价。
每每想到他胸口的致命伤,想到他昏迷了七天,要不是有孤鸿子在,她甚至不敢保证宫里的太医能不能让他苏醒过来……
只要想到这些,她心里就恨得厉害,恨不得荣亲王府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让她同情他们?觉得他不应该报复他们?
那是不可能的。
陆玄愔理解她的意思,忍不住笑了。
她话里的意思是,只怪荣亲王世子自己有变态的癖好,被他利用报复,是陆子晏活该。
笑声从他喉咙里逸出来,低沉浑厚,也是他苏醒后,第一次这般畅快地笑。
褚映玉看他一眼,发现这人笑起来怪好看的。
特别是当他畅快地大笑时,有一种阳刚的豪迈,让人能想象当年他在北疆那片冰雪草原上畅快驰骋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陆玄愔笑过后,将她搂到怀里,吻了吻她的眼皮,轻声呢喃,“欺你,都该死……”
所有欺辱过她的人,都该死!
褚映玉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心脏微微一跳。
她的手不觉揪住他的衣襟,神色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王爷……”
陆玄愔轻拍着她,一如往常地哄她,“睡罢。”
可褚映玉哪里睡得着,很想问,又怕问得多会让他失控,只好道:“荣亲王世子应该没有欺负我……”
毕竟荣亲王世子上辈子死得那么早,按他曾说的,陆子晏是推出去平息姚大将军怒气的。她咬了咬唇,上辈子杀了姚姨和姚桃的,到底是不是荣亲王府指使的?
“不是。”陆玄愔神色冷峻,“他没死。”
“什么?”
褚映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荣亲王世子没有死?死在剿匪中的不是陆子晏?
“那是谁?”她急忙问。
陆玄愔冷冷吐出两个字:“替身。”
替身?只是替身?荣亲王府居然连圣人都被蒙蔽了。
褚映玉倒吸口气,荣亲王府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他们哪里来的人手,居然能做到这地步?
怪不得姚大将军最后叛出大周,想必也是发现这事。
这下子,褚映玉是彻底地睡不着,忍不住问他。
他却没细说,主要是她现在身子重,不宜多思多虑,陆玄愔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她,不能忍受有一丝一毫对她不利的事。
他只道荣亲王府与前朝有关,别的便不肯再说,让她睡觉。
纵使如此,也足够让褚映玉震惊到失语,瞬间就将某些事联系起来,甚至有了些猜测。
“王爷……”
“睡罢。”陆玄愔轻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褚映玉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堵住,明显不欲让她操心。
不是觉得不应该让她知晓,而是爱重她超过一切,只希望她这辈子平平安安,万事无忧。
最后褚映玉无奈地睡下。
意识陷入黑甜乡前,她想着,这事还是得问清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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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褚映玉醒来时,听说皇后宫里的翡音姑姑过来了,奉皇后娘娘的吩咐,给他们送东西。
褚映玉忙让人将翡音请过来。
翡音捧着一个黑漆雕海棠花的匣子,进来后先是给两人请安,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明显松口气。
见状,褚映玉便知皇后派她来送东西是假,过来看他们是真的。
褚映玉有些愧疚道:“劳烦母后惦记,倒是我们应该进宫给她请安的。”
陆玄愔默然不语。
虽然他平时也是这般,但翡音仍是能感觉到雍王的异样。
昨儿雍王进宫,只去圣人那儿,并未去坤宁宫,估计也是怕皇后见到他担心。
翡音不动声色地笑道:“娘娘在宫里有太医照看,王爷王妃不必担心,只要你们好好的,娘娘就开心了。”
两人又说了一些,翡音放下东西回宫复命。
送走翡音,褚映玉想了想,还是让人给她更衣,决定进宫给皇后请安。
她朝陆玄愔道:“母后很担心你,咱们进宫去见见她,让她老人家宽宽心。”
陆玄愔的神色一顿,然后沙哑地说了一声好。
察觉到他的异样,她略一想便明白,张了张口,那句“上辈子母后是什么时候去世”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其实早就有猜测,定是她死后不久,皇后应该也毒发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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