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朝鲜战争结束以后,苏联新一届政府就加大了对中国的援助力度,中国国内也全面掀起了轰轰烈烈向苏联老大哥学习的运动,使得两国关系迈向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发展阶段。

刘思敏也借得形势一片大好的东风,会在第一时间将国内的最新动态告知与她。不仅如此,在这一阶段里,他还两次向她提出过私人邀请,唯独没有再提赵福和其他人,娅琴也是经过再三斟酌过后才一并给他作了回复,没有明确接受,也没有回绝。

从这以后,站长便彻底打消了原本想说出波里科夫早在五零年的圣诞节前夜和美军交火中就已经光荣的‘事实’。他想,政府的事,还是由政府去说明吧,怎么说,最终总会有个交代。

和平之下的生活使得娅琴享受到了少有平淡,下班之余不是在家里辅导孙子学习,就是一家五口倾巢出动,无目的闲庭信步;属于她个人范畴的,除了看报便没了任何活动。这并不能代表她就此安静了下来,相反,她整个脑子里塞的全都是等待解决的问题,哪一条、哪一桩都是她捋清不了的。

别人察觉不到她是藏有苦闷的人,她的心思更不会轻而易举就从口角流出,她的信条已经改变:再怎么无助无援都不可轻易向别人吐露心声、求得惠顾,更不能喋喋不休一吐为快去倾诉心里的忧与怨,那样只会给自己留下莫测深坑,失去日积月累的敬重。

正确理念的背后也会产生某些当事者察觉不到的不利因素,发生在她身上时,就会被别人误以为是不近人情的孤傲表示。

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便是如此,基层组织认为那位和善漂亮的寡妇失去的太多,就委派几名妇女登门询问她需要提供什么帮助,就因为学不会她那样的儒雅风范演变成了指指点点。

冬去春来、蝇飞草长,熬过了严冬记不起了极寒,闻惯了白兰便嗅不到芳香,生活在这种状态下的娅琴在不到半年的时光里就怀疑起自己还是不是自己。存在这种偏颇的认为并不是件坏事,正是她拥有一份有生具来的那股韧劲才没让她在多重打击下之下没有消沉的缘故。她好像不会休息,也不能休息一样,熟知她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人们没忘记她,境外的友人更没忘记她。

礼拜六上午上班后不久,站长就领来一位军人来到她的桌前介绍说:“这位就是谢尔盖-波里科夫英雄的母亲,谢尔盖-娅琴尼娜女士。”那位军人在她还没站起身来就“唰”的一个敬礼,昂首挺胸地说:“向英雄母亲致敬!下士别乌兹奉命向您转达首长的命令。”英雄这个组合词有两种解释,没被吓着的娅琴还处在荣耀中。

礼毕后的军人便从包里取出一纸公文双手递了过去,接在手中的娅琴虽然尚不知道其中内容,连声的“谢谢!”已经随口而出。

下士这才用常人的说话方式如此这般地向她细说了原由,娅琴的双眼不停地在二者和纸面上来回转悠,好一会才从她抖动的嘴唇里挤出了:“我一定……提前…赶到。”

送走了下士,站长在同事们的见证下对她说:“中国方面对于我们不公开的支援铭刻在心,这是他们精心组织的一次集中祭奠,全程均由两地军人护送,到了那里,希望你能控制好情绪,波里科夫是值得尊重的。”沉浸在晦暗之中见到幽灵光点的娅琴没有品及话中的味道,那个光点就引导了她的顺序:“我会的,站长。”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站长转过身去的时候就向下属们频频做出了褒有含义的手势。

“大姐是最坚强的。”“替我向波里科夫送行!”“我们都会祈求上帝,保佑那里的所有英雄们的灵魂得以安息。”“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别伤了身体。”七言八语的还没说完,站长已经回到了大家的中间,他首先递给娅琴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就说:“不用看了,拿着它,这是大家和协会为你准备的一点心意。”

娅琴无声地将纸袋推送回去,站长没有理会她的这一举动,而是把说话的内容集中到了工作上:“你不要介意,协会特意为你提出了申请,你在返经哈尔滨时可以在那里停留两天,顺便把这几份文件当面处理后带回,辛苦你了。”话毕,他就把另一份文件袋压在了桌面上的牛皮纸袋上。

面对眼前这一大帮的好心人,正不知如何向同志们进行表白,哈尔滨的公干又给她带来了忐忑与慌乱,而涌在脸上的表现却恰到好处的体现出她悲感交融的心态,而实际上,她正陷入了悲、感、盼、乱的旋涡中。“你不用再说什么,同志们都能理解你,为了明天的启程,下午就别再来了,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回去早做准备吧。”

娅琴这才稳定一下情绪,费力的站起身来对大家行礼告白:“我会铭记各位为我的无微不至。”正当她酝酿着未知地点和未知任务与陪送的同事走出大门围墙没几步就被一位陌生男人挡住了去路,他非常熟悉的对她说:“娅琴尼娜女士,柯察金先生在对面的车上等你,”随后又对同行人说:“你也一起去吧,用不了多少时间。”娅琴乜了他一眼就随他向道路对面走去。

“上车吧,娅琴尼娜同志。”刚走到车前就响起了柯察金先生的声音,车门也同时被打开。

一路上的鸦雀无声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压力,难道我的孩子还活着?想到这里便忍不住的问了一声:“今天这是怎么了?你平时可不是这样。”坐在前排副座上的柯察金不停地摆弄着手指说了声:“到了地方,我会告诉你的。”娅琴的精神开始紧张了起来。

办公室里只有她和柯察金两人,送她的女同事在过道上等候。

愈发沉闷的空间使她紧绷的神经警惕地盯着不紧不慢在为她倒茶的背影。因为这里不是普通的办公地点,而是保卫局。

“别那么紧张看着我,还不把东西下,抱那么紧做什么,”他总算是开口说话了:“先喝口咖啡。”

娅琴机械的接在手中,问出的还是老话:“你以前的性格不是这样!”“哪里哪里,我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只是今天有件特别要紧的事需要和你谈谈,你如实回答我就行了。”‘完了完了,莫不是普利科维奇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她的眼神就像是作弊的小学生被老师发现了一样:“什么事我都可以如实告诉你”她回答的很快。

“这就很好,”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来到她的面前不温也烫地问了声:“认识这个人吗?”见到这张照片的那一刻她就在发抖,稍后才缓慢抬起头来用疑惑不解眼神向他反问道:“这是亚力托夫,是我的丈夫!”“没错,是他。看来这问题远比想象要严重得多”他保留了‘天下竟会有如此相像’的认为。

看似还在聚精会神辨认照片的娅琴尼娜,其魂魄早就与似曾相识的背景融在了一起,那画面就是米奇叔叔曾经对她描述过的情景,刚才的惊吓到现在的惊讶她只用了短短几秒就飞快的来了个质的转变,她采用了过于激动地方式发出了一连串的碰撞之声:“严重?为什么要说严重?他现在人在哪里?他怎么会活着去了那个地方?”“去了什么地方?!”柯察金扣住了焦点。

娅琴暗暗捶打着自己,又故作轻声道:“你只是在问我吗?”柯察金既无果又气馁的说:“这里还能有谁,他和你有过联系吗?”还没弄明白见到的希望又被他的羞辱覆盖,怒火中烧的赵娅琴立刻就站了起来——飞速地聪明思维此时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几个清晰疑点也在瞬间向她发出了警示:保卫局的人为什么还要问我?会不会只是相貌上的巧合或是有其它阴谋?——字字落地清楚:“他是我已故的爱人!你要问的是他在牺牲前还是牺牲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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