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老百姓家里做客,席间自然少不了重复的客气话,几盅老酒下肚的徐厂长就变的既谦虚又大气起来:“你们呀,不要谢我,要谢就谢我这位老姐姐,要不是她告诉我,这事你们说我怎么去办。”“当然要谢,您是我们家的恩人,怎么着也得先谢您哪。”
“就别客气了,以后有什么难事只管说一声,我徐某人绝不会推辞。”“今儿真真见到了活菩萨。”奶奶的声音落下后,“我敬爷爷一杯”“……”“我敬大叔一杯”的恭敬便接踵而起。散席以后,徐厂长在娅琴屋里喝茶醒酒时,她顺便问起了帮忙一事:“我说,这么难办的事情,到了你嘴里怎么就说的那么轻松?”“哎呀,我的老大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平民百姓最喜欢听这样的话啦。”“平民百姓在想些什么你都能猜得出来,就猜不到女儿在想些什么啦?”他敏感地放下茶杯喜出望外的问道:“她都对你说啦?!”“放心吧,这事以后就不用你再操心了。”“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起码也得给我透个什么风吧。”
“行——”一个很长的拖声过后,娅琴神秘的反向问道:“我家孙儿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当然喜欢,”老徐刚出口就幡然醒悟的乐着比划着手势:“哦哦,这么说来你我将来不就成了亲家了嘛。”“如果孩子们都是这样想的,那保准错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出自内心地愉悦过后,两位同样心切的当家人少不了都相互挤出了一点平时从不愿对外透露的一些正常时代地衍生琐碎。
“想不到会是这样,晚上回去还得催上个二两”辞别过后的赵厂长走到正街的时候他还一踮一踮的迈着方步自言自语着。
回到屋里的娅琴自然也是乐滋滋地什么事情也不想再做,她要把这件最为要紧的大事尽快落实,她可不能看着久挂在心的人儿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何况小芹已经在她的眼里变变变的变成了理想中的完美可人,‘不行,现在就得把他追回来好好再谈一谈’。
被组织遗忘而凝结在心的空虚导致她没有再行思索便急忙收拾好桌上的书籍、纸张就去了邮局拨通了孙儿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是:“赵主任去市里开会了。”‘赵主任……?’娅琴正在疑惑的当下,对方就挂掉了电话。
接下来的几天也是如出一辙,不是说他下基层检查就是说他出差去了外地,“这娃儿有出息了,怪道这会儿怎就不常着家呢。”
打这以后,娅琴就不再往孙儿那里拨电话了,原因就是电话那边总是询问她是谁、有什么事情需要转告等,仅这两点,她都没有给予回答,只说了声:“算了,打扰了。”
当上街道主任的赵海波回家看奶奶时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仅有直接停在后街临门的吉普车,还带了一个小年轻和他一起搬下来成袋的白面和大米,或是整箱的麻油、白酒和甜点。
娅琴自是满脸堆笑地打开煤球炉的风门对他俩说:“快让司机师傅进屋来,我这就弄几个菜,”“奶奶就别忙活了,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忙过这几天也就没事了”海波的头上冒着热气。
小年轻也跟着说:“奶奶您就不用客气了,我们大哥,不、我们主任做起事来就是雷厉风行,还有几位领导的住处中午前都要送到。”“那…那…”“我又不是不常回来。”海波说后正欲转身,“哇——这里还有这么多外国书呀”小年青看到桌上摞放着的书籍发出了感慨。“喜欢,以后就送你几本,快走吧。”海波说罢朝奶奶摆摆手一溜烟又都离开了这里。
先前丢下的那句话让他的奶奶站在门前硬是愣了很久:“这都大半年了,还说经常回来。”她想不通,她也不可能想得通,这是孙儿有意在下属面前释放出一个孝子的榜样烟雾。
不过,海波今天之所以来的急去的也急也是有原因的,他要赶在不偏不倚的十二点准时敲开省里某位领导家的门,只有那时,他的夫人才会见到他送去的贵重礼物,他要利用好这位领导之手扳倒霸占他住所的那位造反派头目,虽然让自己爬到了东区主任的位置也是他提拔的,心有不甘也不及他在市里拥有的雄厚实力,要想彻底扳倒这位‘恩人’重回省府大院的目的,海波就必须另辟蹊径。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这么久,对待两位年轻人的事如果不给徐厂长一个交代怕是里外都说不过去的,对此也包括着另一种缘故:万一人家姑娘的心有所偏移又该怎么办?
娅琴抬头看了一眼不错的天空,简简单单吃了一碗菜汤面就提溜着一提兜东西就向东区徐家赶去了。
这一回,她说的全是假话,老赵也是将信将疑地跟着乐呵着——但愿那个小兔崽子还装着我家的小芹。
见到孙子,做奶奶的就施展出了浑身解数、不紧也不慢地和他谈起心来:从表扬到回忆,从来时的光鲜绕到今后的所想,半字都没有沾到不愉快的边;海波也是乐于消受这般安逸的回味、舒张年轻人的盛气,说出的想法也渲染的奶奶一个劲地点头称是。
什么样的谈话的正题最终总是要露头的,可是一谈及到他的婚姻问题时,海波就回到了没有波澜地相对平静,说到彩芹,他也是成天平地的如论常人,面容坦然,表现出来的过于老成难免让老人平添了三分落差、二分警觉:莫不是彩琴的傲气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你还会像以前那样喜欢她吗?”她把‘爱’这个字眼临时改成了‘喜欢’。不屑一顾的孙儿随口就说:“要说喜欢嘛,当然还是喜欢的,”随后就大言不惭地来了兴致:“亭亭玉立的谁又会不喜欢,就拿文工团的小倪,机械厂的团代表,区里如花似玉的接待员,她们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光说喜欢起不到作用,还得要看人家是怎么想的。”“我就看得出来人家徐彩琴一直都把你放在心上。”
“但愿是这样,不过,”他想说出父女二人曾经强加给他的艰难抉择,而后出于对奶奶的孝重而放弃了,他把重心扯回到了成天厮混的场景:“您是没有见到过她们,若是见到了,保准您也会喜欢,就连有位把全身心都投入在工作中的那位少妇,好几位大领导都喜欢着她呢。”随后的眉飞色舞完全暴露出了他无遮无拦的心甜喜悦,因为他目前靠得最近、也是和他搅在一起的顶头上司对他说出过‘不要去管某某女人是谁的人,而要想到你有没有得到谁’的这句话正在影响着他,故而比之较前地回忆更觉甘甜,完全没有注意到奶奶的眉头已经集聚在了一起。
这一次,她没有责怪孙子,年轻人嘛,但是她已暗忖着怎么才能尽快改变他对爱情专一的认知又不会影响到他对前程的进取。
清明刚过,彩琴就在娅琴的面前点头默许了自己的终身托付,喜得老人家又去了西城坡地及时对逝去的冤魂述说传递。
然而无稽的现实不容她再有完美;还没等她清理完沾在鞋子上的泥土,一记新的重锤狠狠地又向她砸来——她第二次被传唤到了派出所。
所长还是那么客气的对她干脆利落的说:“老人家,有点对不住啊,有人匿名举报你私藏枪支,”“枪支?”她惊如木偶。
“没错,就是手枪,而且是支‘勃朗宁’手枪!”“这……你们不能这样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她控制不住地站立起来。
“不要激动,”所长示意她坐下:“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轻易放走一个坏人,这封信里说的可是有鼻子有眼,我说,你还是把它交出来比较稳妥”他的手指在那封信皮上重重的敲打着。
快被气晕了的赵娅琴找不出从何说起的理由,蹭的一下又站立起来双手拍打着自己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你们现在就去我家里搜!如果证据确凿就是把我碎尸万段我也心服口服!”所长不再说话,他向站在一边的民警一努嘴,她便被‘请’进了一间暗室。
等她出来时已是灯火通明,和她谈话的人已经换成了另一拨身穿蓝灰色中山装的人,还有一位女民警坐在一旁。
不变的讯问重复了好几遍,所有的谈话也都做了认真重复地的记录。“我可以看看那封信吗?”直到现在,她才想起来了解一下信中的笔迹。“不行!”询问者的回答也是十分的干脆:“举报者受到保护。”最后,调查组的人员相互交换了眼神,为首的套上钢笔套对她说:“身为老党员,应该懂得自知之明,组织决定再给你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说到这里就从公文包里抽出了一纸盖有公章的油印通知书递到了赵娅琴的手中说:“拿回去好好看看,希望你明天不要迟到。”一听到可以回去了,她连瞧也没瞧一眼就将它折叠起来很不服气地说:“老党员就不会做这等对不起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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