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里科夫没有辜负总裁对他的期望,没过几年他的薪金就翻了两番,伴随他的并行提升便是想离开这里与妻儿团聚的望眼欲穿。

于是,波里科夫便借着去巴克兰总部与全体员工共度圣诞节的愉悦之际、带着有备而来的好奇心想从年近八旬的大卫总裁那里探得曾经说过熟悉哈巴罗夫斯克的缘由,以此打开想说而又不忍直接说出的缺口,这么做就不至于被认作是以德报怨地事后拆台了。

他们的谈话是这样开始的:“老先生,在我初来时记得您说过去过我的家乡,很想知道您对那里的庆祝方式有什么不一样的认知。”精神矍铄的亚当斯老人没有直接对他的提问做出解释,而是回归到了既严肃、又虔诚的状态言道:“天下人对主的怀念方式别无二样,包括赌徒和妓女。”波里科夫不得不点头认同,只是把稍有尴尬的目光移向了他的近身伙伴。

“头说的对极了。”“今天代表的就是快乐时光。”“通宵达旦也别无二日。”“谁愿去大西洋金迷城的马上去门前集合。”随之而来的你一言、他一语的当中提出了建议的是平时最为活跃的杰克。

夜以至深,灯红酒绿依旧喧嚣,这位混血儿的建议很快就得到了多数人的响应。

“谢波夫,今晚你哪也别去,留下来陪我共度今天的宵夜”大卫-亚当斯破例了。

在威士忌加烤大鸡的延续下,无论是谁说出的话儿都会比平时多出几分,波里科夫当然舍不得错过这样的机会,他逐渐把握好谈话契机,极力将失去的意图再度拉回到自己的所想:“当年您单枪匹马来这里闯荡着实不易。”

大卫一口饮尽了杯中的残留感慨道:“是啊,若不是乔治-布雷特收了我的金条,结局还不定会是怎样呐。”

“看得出他是位热心肠。”“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参加工作没多久。”此言一出,大卫就觉察到了自己的过失,他不能让这里的任何一位知道他的过去,唯有乔治-布雷特不在其中。

波里科夫低下头去说了句:“有机会我也会报答他的。”

“好孩子,应该懂得报恩,看得出你受过良好的教育。”

波里科夫摇了摇头,黯然神伤的说:“只是在军校度过一阵子,父亲去世的早,要不准会送我去莫斯科的。”

“上帝保佑,”老人在胸前画着十字接连问道:“因为贫穷还是疾病?”“都不是,听说是在建造潜艇时出了事故。”“多么的不幸,还是和海洋打交道的。”“父亲以前就做过‘伏尔加特’号大副,消息传来时妈妈怎么也不敢相信。”

这句思父念母连带而出的回忆惊得老人一双松弛的明目如失了水份的橄榄聚合在了一起,他的嘴唇张合了几次才发出了浮光掠影的意识:“你是谢尔盖……”“谢尔盖-亚力托夫是我的父亲,难道您老人家也认识他?”

大卫-亚当斯没有恢复原状就抓起了酒瓶给他斟起酒来,低沉的声音也随即在他的脑子里飘来飘去:‘我是安德烈-罗波夫,是他的同窗也是他的好友’,他甚至还想说出他母亲的名字,酒却没有一滴倒进杯中。

波里科夫也是疑惑地躬身接过酒瓶说:“让我来。”老人家这才稍有恢复的说:“不认识,”却又油然而生想起了他来时的目的:“你很想回去是吧。”此时的罗波夫已然在酝酿出了二种可以帮助他的方案;一种是资金上的无偿援助,另一种就是将他留在身边好好的加以保护。这时的波里科夫反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认为:非亲非故又如此善待自己,内心的所想已被识破,索性直言不讳地告诉他:“是的,自从我获得自由的那一天就是这么想的。”“没问题,我可以为你提供一切方便,如果你决定离开这里的话。”“亚当斯先生,我不想因此而让您失望,您的爽快着实让我惶恐不安。”

“小伙子,”大卫抓起餐巾擦了擦嘴边的毛发又正言道:“什么时候都不要轻易改变自己,如果认为有这个必要,就不要有后悔。”

这样的话无疑让波里科夫产生了一定错觉,在他看来,自己并没有改变直至今日的所盼,后悔也就无从谈起,感恩之情还是理所当然就取代了杂念:“我会将您的恩典告诉我的家人,待我重上蓝天的那一天也会像现在这样为您祈福。”

大卫听后却突然失去了兴致,改变了原有的初衷:“你是好样的,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会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在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大卫-亚当斯终于奇怪的丢给了波里科夫一句:“好好想一想你说的自由回去以后能不能得到。”

另一句明白不了的送行话语是在返回威尔士那天从老人的口中获得的:“仔细看看你的释放理由,什么罪名也没有,就是回到那边你也是洗不清的!”木纳的波里科夫并没能让上司就此停歇:“苏联和美利坚可不是好朋友,好啦,你的辞职理由无可挑剔,我不会因此而不兑现先前的承诺,我会尽我所能。”

波里科夫现在终于明白这些都是老人给他留足了可以反悔的空间,可是那‘无罪释放’以及‘你能洗的清’这两条未曾有过的提醒多多少少也左右了他那颗尚未被污染过的心。他以沉声静气的报恩口吻保留了一闪而过地迂回:“请总裁放心,在这里一日,我就不会聊以塞责。”

虽然他在犹豫地瞬间没有让军人的固有气质遭受损毁,但是他不宣自泄的那种纠结、失衡与进退失据的眼神却暴露出已经产生的重重疑虑,这一微妙地瞬息变化没能溜出大卫的敏锐期待,他见好就收的说:“这一点我从不怀疑,冰期过后出境的商船是不会拒绝你的,当然,威尔士同样不会拒绝你。”随后便按下了桌上的按钮。

“先生,雪橇已候在门外”应声走进门内的侍从说。

大卫显得很是平常的样子对谢波夫再次示意道:“希望不久能听到你的不同声音。”“其实,我很想知道的是…算了,还是以后再向您请教吧,”波里科夫中断了自己久藏的好奇,这才向上司深深地鞠了一躬言道:“您的警示我已铭记在心,上帝会引导我与您保持一致,请多保重!”

老人轻佛手掌用挂在脸上的慈祥目送了他:‘你想知道我的易名那是不可能的了’,这一揣测同时也让老人重温了一次旧痛。

回到威尔士以后,波里科夫的生活圈子里便多出了一项内容:跨行业,跨性别,跨年龄地去接触来到这里的所有俄国人,渐渐就就发现他(她)们虽然来自不同时代,但是大都受到过红色政权的迫害。他还细心品读了华盛顿邮报里关于抨击苏联政府的报道。

‘要说扞卫社会主义的斯大林过于残暴受到抨击,为什么推行东西方对话的温和领导人赫鲁晓夫同样受到了抨击?’这使他难以理解也不能轻易的就会接受。

久盼的冰雪消融、清风佛面地季节终于到来,波里科夫在不知不觉中也提前做好了动身前的所有准备,只不过,他在等待的这一过程中意外发现曾经的归心似箭并没有原先那么强烈了,灯红酒绿的禁区也已打破常规不再为过去的忌惮,可是隐约笼罩在心头的那团阴云也会不定时的就会跑出来给自己造成一点慌乱。

“我会累及到家人吗?”这样的潜在恐惧在迎来意想不到会亲自驾驶老爷车到来的亚当斯那里得到了永久的定格;“时间过得真快,准备好了吗?小伙子。”大卫在众人面前的语气依旧是那样的轻松,好像这次就是专程前来为他送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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