娅琴没有挣脱,而是顺从的伸出了手臂,脸贴脸的在他耳边轻声念道:“如果您吃草根,我就不会去吃青叶。”
刘思敏把她搂得更紧更紧,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却一个劲地回想着王大柱在他面前说过的那些称赞她的话。‘老王,你说的没一点没错,她是个好女人’他在心中默念。
松开她时,堂堂专员就像陌生人那样仔细地端详着她,还极度夸张的说:“相见恨晚、相见恨晚,有你这般高度觉悟是我的福音,也是这里广大妇女们的福音,我相信,她们定会在你的感召下以新的面貌投身到国家的建设中去。”“别总是这么夸我,今后尽我最大努力就是。”她留意到了他眼眶里的湿润,端起茶杯文静地送到他的嘴边。老刘抿了一口也说:“你以后就直呼老刘就是啦,这样听起来还挺顺溜。”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她就站了起来,并且一本正经的伸出右手说:“你好,老刘同志!”她的这一举动可把他乐得不行不行的,握着她的手还是一个劲的笑个不止,娅琴赶紧向外指了指说:“小声点。”他这才做个鬼脸掏出手绢擦擦眼睛说:“你可真有活力,若不是国家底子薄,长江下游又遭大面积洪涝,我真想撂下工作趁你在这儿期间就把我俩的事给办了。”
娅琴高兴的面容渐渐消失了,老刘哪能受得了这个?赶紧问道:“你…,你这是怎么啦?!”“没什么……”那双失去光泽的美丽双眸没有离开他,稍带忧腔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我可能不能为你生孩子了。”“嗨!……我当是怎么了,你的儿子为了我们抗击美帝国主义光荣牺牲了,他就是我的儿子,你的孙子也就是我的孙子,以后把他们都接到这里来,我会让他们接受同等的教育。”这一回是娅琴无声地伏在了他的怀里,并且哽咽地发出了:“谢谢你”的声音。老刘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肩背说:“别这样,你应该高兴才是,不会让你失望。”俩人保持这样的静默姿势足有五分钟之久,老刘这才想起她的另一桩心愿,但是他又不想就此松开她:“想起来了,”尽管他的声音很轻,娅琴还是从似梦初觉中抬起了头,他只得将松开的手搭在她的双肩上继续说:“下月的十号就是祭奠祖宗的下元节,我已经让人替你完成了夙愿,在原址对面的那片林地里整出了一块地,碑文也已刻好,就等你到场立碑了。”“你让我怎么向你表示感谢才好。”“又来了,”他首次把手触摸在了她的脸上:“这样的活动我是不能参与的,还请你体谅。”
她仰面对他点了点头就再也无法控制住这鲜明对比之下的情感抑制,多年来鲜为人知的高压孤寂一下子完全爆发了出来。
一切的一切在这之后都开展的非常顺利,大环境的推动更使她如鱼得水的轻松发挥出累积的经验,施展出有生具来的才华: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白天下基层听取现有的工作程序与存在的难点,依照妇联的基本章程即时开展互动交流,晚上她就在公寓里挑灯夜战,整理出了一叠又一叠能够有效引导妇女们在增强自尊、自信、自主、自强的精神状态下提高自身素质方面的宣传材料,其中还着重提到了‘只有改善她们的生活环境,才能达到男女平等水平’的关键论述。不仅如此,她还编写了一部健康小知识,把它油印成传单形式免费提供给职工及妇女们阅读。
初来乍到的印象没有给人们留下任何瑕疵,反之,妇女联合会以及政府部门都对她所做出的一切予以了好评。
她和周秘书在下班的路上不期而遇时,她也是这么对娅琴说:“刘专员慧眼识才果然得到了应验,您的工作表现可给他挣足了面子。”“瞧你说的,我倒是没觉着做了什么。”
周秘书面带笑容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她又说:“说真的,您这几招就在机关里引起了不小震动,难怪刘专员一直这么赏识你,上次特意派我远去提出邀请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心虚的娅琴虽已过了半百,脸还是噌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根,“怎么样,我没有猜错吧?他可是我们的好领导,像他这样的确是不多,我倒是希望您能多多关心起他来才是了。”军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一点也不躲闪,见机成熟就直奔了主题。
娅琴再怎么想去改变说话的方式都已经没了空间,何况又是在交往频繁的姑娘家面前,她索性也试探起了她:“你说他是为数不多的好人,指的是?……”“工作认真,做事踏实,关心群众,嗯…还有就是,”她凑近她的耳边用极微小地声音说:“当下好多领导都弃糟糠迎娶新欢,他却不为所动,整个心都在您的身上。”她的话由不得娅琴不举起已无力气的手来向她打去,嘴里的‘你这个小丫头’的后话还没说完就撵上了停下来笑个不止的周秘书。
挨到近前,对着疼都疼不过来的周秘书哪里还能下得去手?便故作正经的说:“今后不许再这样乱说,让人听见了还不笑死人了。”“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知道什么?”“看来就你一人还蒙在鼓里,机关里上上下下的哪个不清楚他已经正式向‘老大哥’要人的真正目的!?”刚才还比谁都清楚的娅琴面对这一新的变化,内心更加钦佩起老刘的真诚执着,不置可否就对了解她现状的周秘书推心置腹了:“小周,你我交往了这么久,我不否认他是一位能体贴他人的人、也是一位可以信赖的人。”
周秘书笑了,她笑得十分灿烂:“有您这句话那就太好了,我瞅着空闲就告诉他。”“别别别,”娅琴故作郑重其事的对她说:“这感情上的事啊还是由我当面去试试他的诚意比较好,我是不会为难他的,相信我。”“当然相信!人常说,生姜还是老的辣嘛。”“你这个小丫头。”娅琴到底还是给了她一巴掌,各怀各的笑意随之散开。
他和她的事情哪里还要再行试探?现在差的只是时间没有确定罢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条件上的反射使娅琴想到了她的终身大事,没见她回复便说:“小周呀,心里应该有意中人了吧。”
周秘书摆弄起辫梢想了想才说:“俺爹娘在家里给我说了一个,也催了我好几回。”“和他见过面吗?”她摇摇头说:“在照片上见过,文文静静的。”“喜欢他就应该请个假回去见见人家,就穿军装回去,你穿军装的样子别提有多精神了。”“是吗?我寄回去的照片就是戎装照,可是…谢尔盖阿姨,我上一次去苏联考察前就已经复员了。”“难怪我这次没见你穿了,小周啊,以后就称呼我赵阿姨好了,我原本就姓赵”这也是老刘提出过的建议。
周秘书也像她当时那样,马上就俏皮的喊了一声:“你好,赵阿姨,还是这么称呼亲切些。”“哎!你刚才说已经复员了,工作不会有变动吧?”“让您说着了,我入伍不久就被抽调到了行署,现在我可就快要离开这里了。”“知道会调往哪个部门吗?”
周秘书停顿了一下向她提出:“这样吧赵阿姨,反正您现在回去也是吃食堂,不如去我那里坐一会。”娅琴根本就不能拒绝地答应了她:“好啊,这可是我求之不得的。”
行署大院里一排排青砖红瓦的平房与修剪整齐的低矮冬青有序排列,各家门前分别种有高大的刺槐、云杉或是香樟,大树底下多有鸡舍和小花园子。
周秘书打开房门就麻利的掸了一下方凳,让过娅琴便打开半扇窗,这才拎起水瓶晃了晃又带上一个大瓷缸和搪瓷盆对娅琴说:“您稍坐一会,去晚了食堂就要关门了。”“我陪你一起去。”“不用不用,一会就回来了。”娅琴不再谦让又坐下来环顾起房间里的陈设。
这间约有二十平米的房间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张挂着蚊帐的单人床上整齐叠放着两床红、黄两色的绸缎棉被;写字台上有十几本书籍和装有毛笔、蘸水笔和铅笔的毛竹笔筒,一瓶墨水和一沓信笺。在它的上方是一张用图钉固定着的全国地图;墙角处的衣架上挂着没有标志的米黄色军衣、军帽和红、白两种颜色的围巾;两个大木箱塞在床肚底下,一块长木板上放着几双常用的鞋子;靠近窗户就是洗脸架和一口大水缸,窗户的玻璃上还贴有两张褪了色的剪纸窗花。
她双手背后走近写字台看了她的读物,又在地图上寻找着没有印象的故乡,最后,她的眼光停留在了玻璃台板下众多照片中的其中一张。“小伙子挺俊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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