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临沧仍立于高空。
莫途长呼一口气,压下震栗不已的心绪。
方才,他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透着肃杀之气,似有人徐徐铺开一刀,滚滚刀芒如浪潮推进,将整片战场吞没。
落到他近前,只是贴着他的躯壳划蹭,并未深入半寸。
周遭一切嘈杂都被刀锋斩断,极为寂静,却有断断续续的寒气顺着双耳灌入他的脑中。
待白光消逝,为兵戈术法所拥塞的大地亦随之寥落,举目四顾,只见一个个谭国阵营的兵士修士,俱茫然恐惧。
至于先前与他们缠斗的种种敌人怪物,要么跪伏于地,似无声息,要么不见影踪,只留下一点肉泥,一点血污。
“那是什么?”
莫途环顾耳边两颗头颅,脚下一颗头颅,发问道。
耳边莫貉轻声道:
“宝诰天尊所传神言敕令。裹挟天地之伟力,击破渺渺之蜉蝣。”
“是剑光,又似笔画……可恨修为不够,一点也没悟出来。”
莫宕眯起的双眼撑开,精芒如电。
莫貉笑道:
“莫宕道友想学也不难,先废去这一身剑法修为,再奏表请莫陆老祖拔去你的灵根,即可十年寒窗,研读神言。”
莫宕呸了一口,吐到和微道人眼皮上。
和微头颅卧在灰堆里,脸皮抽动,又从濒死状态缓过一口气来。
“成……了?”
莫途又给他塞了一口金黄薄肉,把他从脚边地上拖起来,扬眉笑道:
“事成。道友真是好手段。与我一同前去寻谭大王领赏?”
和微道人半边脸庞血肉弥生,多少恢复一丝元气,飘荡在莫途身侧。
他在空中飞曳,左右扫视,窥见周遭,立刻有了些癫狂的喜悦:
“对了!对了!我又对了!哈哈……”
只一个俯冲,转瞬便不知转哪里去了。
更远处,缓过神来的人群爆发阵阵欢呼声:
“万胜!万胜!”
莫途也懒得去寻他,只任驴兽慢悠悠踢踏,大肆吸纳遗落于尸坑的百战怨血。
莫貉瞥了他一眼,只一点头道:
“既然已无事端,老翁先走一步。不过,小友受我两人法力侵袭,难免走火入魔之虞。须即刻请莫陆老祖降下妙法祛除。”
他伸出食指,沾血作墨,顷刻便在莫陆胸前勾画一方玄妙阵法,引动点点虚淡紫芒。
画毕,含笑闭目,这一颗头颅化为灰飞,绽如华盖祥云。
莫宕只道:
“我无甚可说的,这柄骨剑便物归原主罢。”
他将骨剑插入莫途腹中,头颅膨地绽开,化作一蓬烟尘,竖直指向苍穹,如剑芒,又似阶梯。
莫途活动着重回控制的双手,顿感一股极为强烈的饥饿感,几乎由内及外吞噬他的躯壳,五脏六腑都翻出体外,长出一截截利齿互相啃咬……
幸而摹画在胸口的紫芒法阵轻鸣,一缕缕法力自虚无中淌出,如蛇般在他的周身涌动,压服了所有异状。
取出金黄薄肉,又大啖一番食粮后,莫途终于压下了饥饿感,恢复了法力伤势。
莫途默默称颂了一声莫陆老祖,呲牙咧嘴地将骨剑拔出腹腔,愈加勤勉仔细地搜寻百战怨血。
待他在战场上转圜几圈后,终是捡无可捡,便驾驴飞向谭临沧。
已有不少人马围聚在谭临沧身前。
和微道人此时已重新长出躯干,立在谭临沧身旁含糊自语,手舞足蹈,仿佛又陷入某种谵妄中。
只是这一次,谭临沧颇为优容,不仅侧目倾听,还命一个内侍执笔记录他的疯话。
见莫途到来,他抬手一揖,便有内侍捧着铜匣奉给莫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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