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中出了一个猛人,鳞卢国主。他不崇神佛,不祭妖魔,硬生生靠血脉觉醒的鳞卢神血挣扎出条路来。”
“他与他的二十七个儿子,八万鳞卢卒,扫平了十六国,斩断了神佛妖魔的爪子,立下不世之功业!”
“后世尊他为苍皇。故事讲完了,孙儿。”
“你还想听?好吧,之后的故事并不好听。”
“你说他死了?不,人终有一死,这没什么不好听的。比那更糟的是,他害怕了。”
“史书上说,那些尊崇神佛的十六国各个妖异无比。有一国无拘伦理纲常,兄娶妹,母嫁子,战死的兵士数月之后便可由血亲生下。”
“又一国中众人终日沉沦睡梦,若有一人从梦中苏醒,定要有十人替他沉眠。这十人将死于梦中,死时惊恐万状。还有一国并无史料传下,只知此国之人没有三只眼睛,以及为灭此国,兑掉了一万鳞卢卒。”
“靠着鳞卢的神血,苍皇与鳞卢卒鲁莽地踏平了十六国。鲁莽是一件好事,好就好在不用思索,但是,热血会凉。”
“鳞卢国的兵士总会有打扫战场的时候,总会有研究敌情的时候,然后,他们开始思索。进而,接触那些神佛。进而,开始恐惧。”
“史书上说,那一段时间颇多怪事。鳞卢卒沉入睡梦后,会梦见端坐在紫雾里的怪诞道人。有人发狂地撕裂自己的幼子,只因将其误认作羊首虫身的怪物。更有人以头触柱,死谏苍皇将国名改为芦苇地,不然那位大相师还会再回来。”
“由此观之,那些被斩断爪子的神佛似乎并未远离,将十六国亡灵化作绞索,套在苍皇与鳞卢卒的脖子上。无形的绞索,却叫他们昼夜难眠。”
“可杀面前之敌,却难斩心中之鬼。鳞卢卒们疯传,神佛们会卷土重来。而在莫大的恐惧中,苍皇有七个儿子疯魔了,六个儿子在癫狂中自杀。他自己,也拜倒在神佛脚下。”
“只有神佛才能抗衡神佛。鳞卢国朝野上下如此认为。”
“自然,不可寻先前盘踞十六国内的十六家神佛。搜尽十六国祭神典籍,又经多番争论试探后,苍皇,还有鳞卢国,选择了天庭。”
“供奉血牲,乞天垂怜。”
“苍皇枭首了十六国所有的王族,绞死了十六国所有的贵族,又用火焚遍了十六国每一座城池。致使芦苇地中,只余鳞卢一国一姓。”
“史书上说,城中人头垒起山峰,时人唤作龙岩。悬挂的赤裸尸首攒成森林,贵人的手臂随风晃荡,唤作玉林。”
“鳞卢国中家家金银堆积,上抵梁柱,以至于堵塞门户,被唤做阿堵物。而在苍城之外,鳞卢国之外,原十六国处,尽是大片大片灰扑扑的荒地。”
“这般宏大慷慨的祭献,终于引得天庭上官投下一瞥。”
“天庭接纳了鳞卢国,认我等为天庭符士。”
“由是,只存在于幻觉与癔症中的十六家神佛被打退了,留下的是天庭的符士箓官,接管了这里,赐下天庭的恩典……”
“还有千年的兵役。”
“高抵车轮的少男女,都会被赐五道神符,悉心养炼。四年后,无论贵贱男女,十人抽五人,充作兵士,为天庭征战。余者继续养炼神符,四年后,五人再抽三人,送入天庭。”
“只闻离别泪,未见归乡泣。送往天庭的兵士,从未有回返者。”
“然,我等只是被种下神符,运用神符,却并不知其中机理,也无上升渠道,全靠上官赐礼。”
“常听得有祭国小子得受紧要箓职,一步登天,福泽全国。此事却从未发生在鳞卢国中,我等能领受的最高箓职,不过七品鳞卢将。”
“多番打听之下方知,这天庭修行,最紧要处便在于神言,凡天庭治下祭国,人人参修神言。但来国中的天庭上官从无一人提及此事。”
“国主设宴招待天庭上官,酒酣耳热之际问及此事。他答复,我等鳞卢国众,乃是洪荒异种混入人族,也就是杂种!不算人!学不得神言!”
“我等非是天庭所辖的符士,只不过是一群被卖与天庭的战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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