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渔阳郡。

刚一出车站,浓郁的文化气息将梁梓君熏得头晕眼花。作为一个从小极度厌恶读书的人,一切与文化相关的东西都令他反感。

列车到站,人流涌出,车站外候着生意的掮客一拥而上,物色自己的猎物。

如果一个人从车站出来,肩挎蛇皮口袋,脚踩破旧回力,天蓝色牛仔裤沾满灰尘,一头卷发不修边幅,那他一定会被打上这样的标签:

外地来的,还是第一次来。穷,没见过世面。

带有这些标签的梁梓君被盯上是理所当然,一个干瘦的中年人拦住了他。

“这位小哥,刚来渔阳吧?需要住店吗?”

“嘿!老哥你看你这话说的,这初来乍到,不住店难道睡街上?”梁梓君甩甩头,从头发间隙看向中年人,“我这蛇皮口袋里可有了不得的宝贝,可不能给人偷了。喏,来一根?”

梁梓君不见外,从牛仔马甲胸前的插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是“老仁义”,红盒的。

中年人重新打量了一下梁梓君。这年头给掮客散烟的可不多,更别说是像这样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他笑了笑,将梁梓君的手推回去,掏出一盒“利群”来,笑着说道:“来,抽我的。这年头儿不好混,京片儿更是吃人的地方。你把自己个儿的东西看护好了,别给人黑了去。到时候告官也告不赢的。”

渔阳虽说如今不是龙国的首都,但毕竟是五朝古都,很多人还是习惯称之为“北京”,与龙京的别称“西京”(也就是西安,长安)相对。

梁梓君也不客气,接过一根烟,两人蹲到了马路牙子上。他正准备掏打火机,只见一只一人高的火焰鸡走上前来,伸出手在烟头上打了个响指,噌的一声,烟就被点着了。

“这我儿子,叫坤坤。老哥我老婆死得早,与坤坤相依为命已经十个年头了。”

看到梁梓君看向火焰鸡的目光,中年人笑了笑,抽了口烟,拍拍坤坤的脑袋,后者似乎习以为常,只是有些不满地挥挥手。

“老哥你节哀。我看坤坤的实力也不弱,你们两搭档,天下之大有什么不能试试?怎么会干这行呢?”梁梓君享受着烟气在口腔弥漫的感觉,良久才吐出。不得不说,贵有贵的道理,“利群”确实要更好抽一些。

中年人摇摇头,将烟灰磕在马路边的泄水槽里,叹了口气,没讲话。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想被人知道的往事,过分探究只会让双方都难堪。

梁梓君也明白这一点,没再追问。

“你呢,看你这打扮像是广陵那边的人,大老远跑到幽州来,是来打工吗?这年头都不容易啊……”中年人叹了口气。

“哟,老许?怎么没去找生意啊?放着这么好的时段儿,搁这儿抽起烟来了?”这时,旁边走过一光头男,打趣道。

“嗐。钱是赚不完的,这秋冬时节,午后抽根烟最舒畅了。这不,正好跟这个小兄弟聊聊天。”

光头知道这许姓中年就是这么个性子,转头离开了。

“等等。”梁梓君站起身来,喊住他。

光头转过身来,眼中带着疑惑,梁梓君拍拍自己的肩膀,说道:“老哥,你被鬼系宝可梦附身了。就在这儿。”

干这行久了,他自然知道很多人不信这一套,所以一定要拿出事实证据令他们信服。

没等光头反驳,梁梓君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最近颈椎酸软,肩周乏力,睡眠不好?早上和傍晚的时候背后经常发凉?”

光头本没打算跟他多纠缠,但听到这番话,明显吃了一惊:“你跟踪我?不对,这件事我连家人都没说过,你到底是什么人?”

“稍等。”梁梓君走上前来,右手指尖泛起淡淡的蓝光,从光头肩膀上轻轻一提,一只硕大的南瓜精出现在他手里。

轻轻拍了拍南瓜精的脑袋,梁梓君看向光头:“好点了吗?”

“哎?好像确实好多了!”光头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稍微活动一下,咽了口吐沫,问道,“难道真是这个小南瓜搞的鬼?”

“南瓜精是一种很危险的宝可梦,它们会不知不觉将你的灵魂牵引离体,带到灵界去,那里只有游荡的灵魂。幸亏发现得早,如果再有一周左右,恐怕你就死得莫名其妙了,医生的诊断也只会是猝死。下次别往那种阴暗的地方跑,太容易出事了。”

“唉,我说小老弟,你不会是职业捉鬼的吧?”老许将烟头摁死,也站起身来,重新打量了一下梁梓君。后者笑了笑,摇摇头。

“我是赶灵人,要说是捉鬼的也不算错。赶灵人的工作有两个,其一是找到灵界偷跑出来的小家伙,把它们送回去。其二是找到破坏灵界与现世平衡的人,将他们解决掉。”

梁梓君说得不以为意,这一行他已经干了好多年,也习惯了向别人解释。只有让更多人了解这个行当,才不至于后继无人。当然,如果对方实在不信的话他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你大老远从扬州跑到幽州,难道是这边要出乱子了?”突然,老许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

“嗯。是有这方面的消息。我师兄一个人处理不了,叫我来搭把手。”梁梓君也不避讳,照直说了。他能看出眼前这个老许不简单。就冲一眼认出自己来历的洞察力,绝对不是一般人。”

“那你是准备打车过去?还是在渔阳郡城先住下?”老许没追问。第一是初次见面不合适,第二是跟自己没啥鸟关系,犯不着。

“先住下吧。等我师兄回来商量一下对策,准备好了再过去。”梁梓君乜了眼不远处塔楼上的大钟,看向老许,笑着说,“老哥,看你了。便宜点,别是黑店就行。”

“嗐,你这话说的,这年头哪有那么多黑店。都是正经营生,犯不着。”老许晦气地吐了口浓痰,转身走了,“跟着吧,不远。那儿的老板我熟,给你打个折。”

告别了光头,老许带他进了个细窄的小胡同,顶多两肩宽,两侧都是四五层的小洋楼,胡同里光线昏暗。

“就是因为地儿偏,一般人找不着,所以才便宜。要不然……在车站附近怎么也得抬一抬价钱。”老许自说自话,也是给梁梓君解释,怕他害吓。他刚说完就觉得这倒是有点多余。敢捉鬼的人怎么可能怕区区小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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