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帝君有一把剑。”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看向白染的。
白染装木头人装累了,终于轻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清了清嗓子道:“帝君那把风霜剑太丑了,换个好看的吧。”
凌霄闻言哭笑不得,别有深意道:“本君平日里也不怎么用剑,不过既然是出自昀玥之手,那可就却之不恭了。”
白染掀起了耷拉的眼皮,看向夏昀玥,徐徐开口道:“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昀玥出师近十年之久,铸器之能登峰造极,不负盛名,此剑定不会叫帝君失望。”
夏昀玥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眉,心口隐痛感弥漫开来。
将青冥剑的剑魂打回灵体原型,并将青冥剑以他的名义送给神族,这件事是先前他跟白染、夏无怜三人共同商议的结果。
他虽心有准备,他当初甚至想当然地觉得自己能够淡然接受跟青冥双双消散于天地间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结果。毕竟他从无边雪中苏醒之后,就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
而他跟青冥结下的铭文契约将两人的生死绑在了一起,并且他是决定生死的那个关键因素,如果他死了,那么青冥剑魂也定然活不了。
他觉得与其跟青冥继续纠缠,苦等死亡降临,倒不如提前跟青冥解除契约,在他死之前给青冥剑这件镇魔之器安顿好去处,也就是趁着神族帝君生辰宴的契机,将其送还神族。
此外,他还要平定魔域四方之乱,阻止七孚谷分裂枯涸之势,确保一众魔人有休养生息之域,不至于祸乱天地。
如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算是他屈指可数的日子里,所能为天地苍生做的最后一点贡献。
然而,刚开始仅仅是魔域的计划在按部就班地展开,跟青冥解除契约的事,始终没有进展。
夏昀玥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对青冥痛下杀手的,因此他狠下心来试图逼青冥主动提出解约,可青冥即使被他折磨得精神错乱、再三妥协,却也不会真的跟他解约。
就在夏昀玥也渐渐心累麻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一夜,原本只攻击心神的邪煞病源突然毫无征兆地入侵了他的五脏六腑,他陷入了昏迷濒死,命悬一线。
可这本不该发生。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以为自己这次是必死无疑了,可事实上,他只是昏迷了七日,随后就从昏迷中苏醒了。
当他拖着虚弱的躯体踏出匠心殿的那一刻,他空荡荡的内心被凄苦秋风灌得鼓鼓作响,他在匠心殿前的池塘边呆站了很久,终于理清楚了现实。
他没有死,他又活过来了,而且他身体里的邪煞毒瘤已经被拔去了,换句话说,他的病痊愈了,预计的死期被强行抹除了。
可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他昏迷的七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病怎么会就这样痊愈了?
另外……青冥呢?青冥在哪里?
他找遍了墨梅苑,找遍了落尘宫,可都不见青冥的人影,他甚至找不到青冥剑。
他发疯似的一遍遍地跟青冥传声,不停地呼唤,不停念咒召唤,但没有人回应他,也没有剑回应他,他再也感受不到跟青冥彼此牵连的无形力量了。
他这才意识到他跟青冥之间的契约已经解除了,而青冥不见了。
当他顶着昏沉的脑袋再次返回墨梅苑,当他无意间透过妆台上的铜镜看到自己哭得红肿的双眼,以及脸上重重叠叠的泪痕时,他也终于意识到——
他高估了自己的无情,也低估了自己对青冥的爱。
……
夏昀玥深吸了一口气,问凌霄道:“帝君剑术如何?能驾驭得了我这把六域长剑之翘楚吗?”
白染听到这句大言不惭、大逆不道的质疑问话,真想一棒子敲在夏昀玥的脑门上。
凌霄倒是没说什么,只见他抬起了右手,手上逐渐显现出一把银光夺目的长剑——风霜。
风霜在凌霄的手中灵巧旋转了几圈,猝不及防地出鞘御飞至凌霄跟夏昀玥之间,剑体的冰寒灵流咄咄逼人、蓄势待发,夏昀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剑锋的凌然寒意。
“口说无凭,本君与你过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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