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丁虽被狠踹了一脚,却喜出望外,只叹终于脱离了这烫手山芋,高兴都来不及。
众人围观,鞭子到了苏元明手里,才真正是发挥了厉害。
只听得一鞭子下去,苏重朗顿时双眸狠狠一瞪,随即闷哼一声。
背后的衣裳瞬间破了道长长的口子,皮肉都泛红了。
再抽,再抽,再抽。
见血得迅速。
苏重朗连连闷哼,整个背脊都在轻微颤动,周遭的家丁好些都是看着他长大的,都不忍地低下了头。
苏元明额头冒了汗,咬牙切齿道:
“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背!”
苏重朗便忍着剧烈的疼痛,开口道:
“善事父母,曰孝!”
‘啪!’一鞭。
“善事兄姊,曰悌!”
‘啪!’又一鞭。
“至公无私,曰忠!”
‘啪!’接着一鞭。
“言必行之,曰信!”
苏重朗背后的衣裳已破烂不堪,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敬贤下士,曰礼!”
下人里头,有人别过头去,默默抹了把脸。
“笃守本善,曰义!”
苏重朗只觉昏天暗地,眼前一阵阵发黑。
“德行高洁,曰廉!”
疼,刻骨铭心的疼……
最后只剩耻还没念出口,苏重朗撑着一口气,刚想继续背,忽觉喉头一阵腥甜涌了上来,逼得他话也说不清楚,微微张嘴,已顺着嘴角慢慢溢出,唇齿间一片红艳。
终于有人哭着跪下来,求苏元明。
“老爷,少爷吐血了,莫打了……莫要打了……”
一人跪了,便跪了一堆。
“老爷,别打了,少爷知错了……”
“求老爷网开一面,饶了少爷吧……”
……
苏元明用尽了力气,却不知道是否打消了眼前少年的傲骨。
他自己都累得手抖,忍不住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
“最后一个,耻,为父替你背。”
苏元明手中的鞭子都在滴血,落在地上,砸出了一朵又一朵血花。
“愧恐知羞,曰耻。”
苏重朗却当听不见,眼睛死死瞪着前方一片虚空,赤红双眸,咽了咽口中鲜血,自己虚弱地开口。
“愧、愧恐……知羞,曰、耻!”
苏元明嘴唇颤抖,眼皮跳了跳。
“背完了,执念断了没?”
“……”
“有是没有?!”
“……”
一片沉默,苏元明把手中长鞭摔在地上,朝那血肉模糊的背影咆哮。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
苏元明头疼欲裂,他不甘心地走到苏重朗面前,最终颤颤巍巍陪苏重朗跪在地上,握着亲生儿子的肩膀。
“儿啊?儿子!那是公主,那是即将去和亲的公主!你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你娶不了她,你无论如何也娶不了的!放弃吧,就当我这个做父亲的求你了,好不好?你难道要拖着我和你阿姐,一起去死吗?!”
苏重朗被他不断摇晃,活似一个无声无息的傀儡木偶。
等苏元明吼完,他自己都不自觉眼中有了泪,期待地凝视苏重朗。
却见苏重朗宁静片刻,才慢慢朝自己的父亲扯出一抹笑。
“父亲。”他一说话,满口的血,“我与她定情时,我是纨绔,她……也不需要去和亲。”
尤记得逍遥茶馆前惊鸿相遇,一见倾心误终生。
自家传暖玉被裴文月拽入怀中起,苏重朗已注定写不了放弃二字。
苏重朗看着生父,一字一句,含血道:
“我们,没有错。我要娶她。”
苏元明深吸一口气,渐渐松开了桎梏他双肩的手。
“你与你阿姐,真真是亲姐弟。”
他记得,圣旨下的那一天,苏皖也是跪在同一个地方,苦苦哀求,发誓不嫁。
苏元明想,自己注定要一而再地松开亲生儿女的肩膀了。
他不再与苏重朗废话,直接点了火,把那一堆画卷无情地丢入火中。
苏重朗虚虚睁眼时,听到了父亲的吩咐。
“自今日起,关着他,堵住嘴,五日过后,才能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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