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的南炕上坐着一位五十多岁。近六旬的老头,叼着一个榆木疙瘩做的旱烟袋,正在往里面塞烟叶子,瞅见周泰安进来,只是瞄了一眼并没搭理,重新全神贯注的填装烟叶,直到填满后划火点着,重重的吸了一口,任由烟雾在体内游走一圈后从鼻翼中缓缓喷出,一丝惬意的呼声过后,老头才开了口。

“年轻人,坐吧!”

周泰安也不扭捏,自然的坐在炕沿边,等着老头继续说下去。

老头上下打量了周泰安片刻,忽然对站在一旁的儿子戴克俭说道:“看起来,是你错了。”

戴克俭转动着眼珠不说话,不过意思显然就是不服气。

“我叫戴万岭,是戴家的家长,我膝下有六个儿子,这是老二,前些日子王德林,哦,就是守军(吉林省防军)中的一个连长,和我交情不错,他托付我去通化搭救一伙人。”

周泰安不动声色的倾听者。

“可惜老二到那里后,那伙人已经死的死,散的散,后来有一个侥幸活命落单者遇到了老二,他指认你的人,哦,也就是我们“请”回来的那三十多号人为凶手,不过他们并不承认,为了搞个明白,所以我们才劳烦你这个当家做主之人亲自跑一趟。”老头一边说一边观察周泰安的表情。

“我想,你们搭救的那伙人,身份肯定不一般,不过这不关我的事儿,我也没兴趣,我来的目的你也清楚,现在既然你愿意相信这是一场误会,那么我可以见见我的人吗?”周泰安不卑不亢的说道。

“当然,当然,从你一进屋,我就看得出来,年轻人你一身正气,有这样的掌柜的,下面的人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老二,去把人放了吧!”老头颔首道。

很快,瘸子春就和孙刚一起走进来,周泰安看了看,两个人虽然有点狼狈,不过并没有什么伤痕在身,显然没有受到虐待。

“周军长……”瘸子春一见周泰安,眼眶子一热,他想不到,为了他,拥兵自重的周泰安竟然会长途跋涉,亲自过来一趟。

“戴老爷子,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家里一堆事儿等着呢,那么就告辞了。”周泰安冲戴万岭拱了拱手。

“不急,老朽还有话说,小兄弟先把这两个兄弟安顿了再谈也不迟。”戴万岭吧嗒着烟袋,慢悠悠说道。

周泰安不知他想和自己谈什么,硬要走又失了风度,当下让瘸子春二人先出去等候,这才回身等戴万岭说话。

“小周兄弟很能沉得住气,是个做大事的人,不怪王德林跟我说你不可限量,今日一见,我也信服了。”戴万岭笑了。

“老爷子听说过我?”周泰安也笑道。

“恐怕整个吉林面上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那张海鹏什么人,接二连三在你手里损兵折将,奉系开天辟地也没出过这种事儿啊!”戴万岭说的也不算夸张,只不过他随即转口风,盯着周泰安又道“老朽有句话或许不大中听,不过看小兄弟你抱负不小,还是做一回恶人好了,不知周兄弟愿意听听否?”

“您尽管说就行,我又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出头的椽子爱烂,拱圈的猪挨揍啊!兄弟如此高调行事,怕不是啥好事,会招来祸端的。”戴万岭语重心长的说道。

周泰安没想到初次见面,这老头居然会如此告诫自己,到是个实在人,当下笑道:“这个道理泰安也明白,不过我就这脾气了,一时半会儿难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是他张海鹏先挑衅与我,我正当防卫,有啥可怕的,就算哪天小六子想收拾我,我也有应对他的道理。”

“如此自信最好不过。”戴万岭是个人精,从周泰安的语气里听得出来,他绝不是没有脑子的三吹六哨,看样子确实有依仗。也就转换话题。

“你难道真不想知道,我儿去通化搭救的是什么人嘛?”

“没兴趣,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快乐,知道的太多,这年头绝不是啥好事儿。”周泰安呵呵道。

戴万岭眼中似乎有股神态一瞬间暗淡下去,不过他依然自顾自的说道:“就算你没兴趣,我也打算和你说个明白,否则你会认为我戴家是故意难为你部下,在心里始终是个梗,无论将来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们戴家都不想同你这样的人物交恶,当然,能做个朋友那是最好的。”

“王德林托付我搭救的人,是朝鲜人。”戴万岭说完这句话后,静静的看着周泰安。

周泰安本来没什么兴趣关注这样和自己无痛无痒的闲事,不过听到朝鲜两个字,不由得还是一愣,他知道朝鲜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近二十年了,这些朝鲜人怎么会和省防军里的中下级军官扯在一起?

“王德林的意思,打算让我们协助这些朝鲜人偷偷从边境潜回他们自己的国家,因为他们都是星星之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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