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明天要回门,应该预备些什么呢?”流连故作小心问道。

“预备些吃食点心即可,家里有自酿的梨花白,带上两坛。归宁是一宗正经事儿,从此以后就是娘家的客人了。我会叮嘱珩哥儿的。孩子,以后有什么不懂得直接来问我即可,我不嫌烦的!”

“好的,爷爷!我去厨房吩咐饭菜去了,你喜欢吃什么?”流连很开心,兴致勃勃地问道。

“有什么吃什么吧,你喜欢什么就叫她们做什么吧,我的牙还行!也没什么忌口的!”

流连心中暗暗松了一囗气,好歹林家三个主人,有两个还不错。本来她已做好心理准备,一挑三,不料两个男人都不给她对峙的机会,以后小心一些,只要自己行得正走得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流连活了一辈子,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没什么心机,倒也不是傻,豁达阔朗而已,也许是生活经历使然,不豁达不行,也许是轻松获得诸人的宠爱,让她不必去耍心机。福利院里的孩子,像她这样漂亮健康白白胖胖不傻不朶不残不病的并不多,曾经她是福利院的门面,受到所有工作人员的宠爱,院长更是将她养在身边儿。

老太爷的厨房在前边儿一个小院儿里,从月洞门儿进来是一条南北甬路,往北一溜四个四合院儿,往南是一个南房,只有南房和西房。西房锁着。南房门开着,有几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翠翠站在门口咳了一声。厨房里的人闻声赶出来,忙行礼,为头的婆子正是昨天领菜的那个,皮笑肉不笑道:“少奶奶有什么事儿叫翠姑娘传个话儿就成,怎么还贵足踏贱地呢?”流连不说话,不喜不怒,面无表情看着她。终于,婆子低下头。旁边儿有乖巧的,忙上前和稀泥,“少奶奶是来看菜的吗?不知道老太爷指了什么菜。”

流连冷冷道:“厨房里几个人?各自的差事是什么?”那个婆子接口道:“老婆子姓谷,专管烙饼擀面烧饭做汤。”说着指了指旁边儿一个干瘦的婆子,“穆家妹妹专管烧火烧水洗碗泡茶。”又用下颌点了点低头不语的婆子,“蔡姐姐专管炒菜。蔡姐姐是咱们的头儿。这个竹姐姐,是专司打扫洗涮的,空闲时过来帮帮忙。”

流连点头不语,抬脚直接进了厨房,不由眉头大皱。厨房里十分脏乱,蔬菜桌上地下胡乱堆着,碗橱上都是粘的,油罐子上边厚厚一层黒泥,气煞猫(一种大型椭圆扁筐,荆条编成,一尺多深,五尺多长,上面有盖儿。我在我姥爷家见过,过年时煮好的肉,炸豆腐,丸子,年糕什么的都放进去,通风透气又能防老鼠,现在见不着了。我特别喜欢这个名字)的盖儿半开着,流连掀开看看,里边满满的,足足有一百多斤肉。流连弯腰闻一下,还好,还没有坏,拎起来一块看了看,细闻一下,撕了一条儿尝了尝,肉煮得很咸,估计撑得过明天,撑不过后天,就算今天再煮一遍,也过不了几天,扭头问蔡婆子,“妈妈,这肉为什么不收拾起来,这么搁着不就坏了?”

蔡婆子揉揉鼻子,干咳几声,略尴尬,“那什么,少奶奶,老太爷不吃腌肉,嫌咸,总不能腌起来给俺们吃吧?那成什么话。天气热放不住,我禀了夫人了,夫人说伤些价卖了,好歹得几个钱,比坏了强!今儿晚上再煮一遍,明天卖了去。”

流连点点头儿,心中暗骂“混蛋”,说起来厨子不偷,五谷不收,流连太清楚这些手段了!掏出帕子擦擦手,“谷妈妈,烧半锅油,将这些肉全部过油炸一遍。炸得略硬一些,晾凉。穆妈妈,刷一个三斗瓮,用干净布擦干。二位妈妈辛苦些,把这些肉做成油坛肉放起来。蔡妈妈,你做晚饭,丸子用砂锅炖了,排骨红烧,把这些菜拣新鲜的择出来,汆一下凉拌,烧鸡拆开,架子汆汤煮汤面,胸脯扯成细丝也煮进去,剩下的肉加面筋炖一下,别的再凑两个,清淡些!好了,赶紧开始吧!翠翠,你也来帮忙烧火吧,听妈妈的差遣。”

“少奶奶,夫人说了把这些肉贱卖,也算是为少爷积福。我可不敢违命!”蔡婆子脸色很难看,都找好下家儿了,这些肉贱卖出去,她起码能赚个三五十吊钱,无论如何,煮熟的鸭子不能叫它飞了。

“嗤!”流连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夫人那里我去说!好端端的东西凭什么贱卖?猪肉卖不上个豆腐价!积福?当冤大头积福?赶紧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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