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回了自己屋里,却见清锅冷灶的,翠翠也不在,估计是在奉贤那边儿凑热闹,懒得叫她,便自己动手引燃了茶炉,中午在龚家吃得太油腻,也不觉得饿,只想喝口茶。一壶大麦茶下了肚,感觉才好点儿。

掌灯时分,翠翠才回来,忙熄了灯笼,笑嘻嘻地凑过来。

“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我说不吃,大小姐那边儿的人说,忙了一天了怎么能不吃饭呢!硬拉着我不放,炸的油饼,府里的人都有份儿!这是给您捎的油饼!您吃什么?我给您做碗蛋花汤儿吧!”

“不用了,我不饿!添点儿开水就行!”翠翠忙点点头,提了茶壶出去了。等她提了茶壶回来,早已脱掉了大衣裳,拆了发髻。笑道:“小姐别心急,等我把水拿过来,洗洗脚睡下,听我细细跟您讲!”说着放下茶壶,转身出去。

流连洗漱了一番,又解开发髻,将头发梳通了,松松地编了条辫子,换了睡衣。翠翠洗漱好了自己,挟了被子过来,泼了水,收拾好东西,插了门,熄了灯,钻进被窝里,长长地舒了舒腰,惬意地哼哼了几声,“哎哟,累死我了!小姐,你不知道,今天可太热闹了,……”

流连很佩服翠翠这一点,好像砖瓦树木都会与她密谈一般,无论什么事儿,谁都不如她的消息灵通全面,不去当克格勃,而是来当丫鬟真是屈材料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屈,拿擎天的白玉柱做茅坑的挡粪板也不过如此!

原来,流连早上出门不久,奉贤便开始腹痛,翠翠自告奋勇去请稳婆,大少爷派了小德儿赶车,二人先去了。新来的三个丫鬟虽然被流连耳提面命过好几次,毕竟没经历过,都有点儿慌。大少爷强镇定着,分派她们烧水叫人,自己守着奉贤,给她捶腰擦汗,扶她在地下走动,给她鼓劲儿。

老太太亲自在堂屋坐镇,老爷在院儿里守着。稳婆先到,郎中随后也到了。中午时分,奉贤生下了一个女儿。稳婆直夸奉贤生得麻利,夸这个女娃娃仁义——不让母亲多遭罪。老太太看了看这个皱巴巴的小瘦猴儿,又看看兴高采烈的长孙夫妇二人,没说什么,只传令寻奶娘去。奉贤却不肯,强撑着回了老太太,要亲自哺乳,不要奶娘,至于人手,她说春燕儿忠心护主是个好的,不如让她来补奶娘的缺儿。老太太只叹了口气,全依了她。

老爷在院儿里守着,斥退了二少奶奶和太太,听说母女平安,便下令炸油饼,阖府上下随便吃!

老太太和老爷商议了一番,决定把不请奶娘省下的钱添给奉贤,每月加六吊,直到孩子三岁——因为奶娘是每月三吊,不仅比每月五百钱的丫鬟挣得多,吃得也更好一些——省得别人乱嚼舌头!

翠翠想去唤回柳叶儿,瑞宏不许,“七小姐好容易出门散散,就让她安安生生的玩儿一会儿吧!况且,她一个姑娘家,回来能干什么?她又不会接生,家里又不是没人!等她回来,给她个惊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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